許是夏紫兮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的場景跟當日白清的情形太像了,白離一下子就被帶入了戲裏。


    她蒼白著臉,眼神有些空,又有些懷疑和抑製的悲痛,她微顫著身體靠近了手術台,看到麵無血色的姐姐時,白離腿軟得無法站立,軟軟地滑倒在地,她環著雙臂,將頭埋在膝蓋裏,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


    攝影機後的陳正安屏住了唿吸,副導也看得全神貫注,場上的工作人員以為白離在哭,但其實不是,她隻是難受得心髒發顫,身體發冷,她再次抬起頭時,眼裏是一片茫然的空洞。


    “卡!”陳正安喊了一聲,將剛才那段迴放看了一遍,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很好。”這是他要的效果,悲痛不一定要通過眼淚表達,其實不流淚的悲痛可能更悲傷更深刻。


    陳正安喊了“卡”之後好幾分鍾,白離還坐在地上,眼裏一片茫然,她入戲了。


    陳正安忙著看迴放,沒空顧得上她。


    白離覺得心髒悶得很難受,忽然手上被塞了一個暖暖的東西,手上的溫度讓她迴過神來——是一杯熱奶茶。


    她抬頭,看到了趙思薇正對她笑得有點羞澀:“白離,你演得真好,導演很滿意。”


    白離看了她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她剛才說了什麽,對趙思薇淺淺地笑了下,站了起來,低聲對趙思薇說:“謝謝你,思薇。”


    趙思薇羞澀地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麽,就聽到馮娉婷喊了一聲:“趙思薇!叫你去給我買杯奶茶你買了大半天,還不趕緊給我送過來!”


    趙思薇趕緊應了一聲,拿著手裏另一杯奶茶快速地往馮娉婷那邊小跑過去。


    白離看著她瘦弱的身影,心裏有些複雜。


    大部分時間她並不喜歡感慨事情,她一直都深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但她也知道生命有諸多無可奈何,尤其是姐姐出事後,她想找到真相那麽困難重重,讓她對無奈更加深有體會。


    她並不認為自己是個有所謂正義感的人,趙思薇有她自己的選擇,白離無法幹涉她的選擇,也不認為自己可以對別人的選擇指手畫腳。


    她緊了緊手上溫熱的奶茶,輕輕地歎了口氣。


    下午的戲,已經切到了下一場,沈微陪著父母給沈怡料理後事。飾演沈微父母的中年演員都是老戲骨,演技精湛,將悲痛的情緒演繹得恰到好處。


    白離站在兩位老演員旁邊,突然就想到了那天她捧著姐姐的骨灰壇到黃家祠堂的場景。那天的天氣異常地陰沉,她捧著姐姐的骨灰壇時,心裏是一片茫然和冰涼,無所適從。


    好不容易撐到這場戲拍完,導演喊休息半小時,白離低著頭匆忙地往洗手間走去。


    她臉色蒼白,掌心冰涼,腦子裏一直出現姐姐躺在手術台上一身血汙的場景,眼前一陣發黑,她撐住冰冷的洗手台台麵穩住身體,緩了好一會,才緩過那陣暈眩。


    白離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除了臉色有點蒼白之外,人已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下午還有一場戲,她不想拖了大家的後腿。


    白離迴到片場,剛喝了口水,就聽到副導喊開工。


    她抿了抿唇,放下水杯,走了過去。


    白離的狀況還可以,雖然陳正安不是特別的滿意,但也挑不出什麽大的毛病,所以就沒有喊停。


    陳正安正凝神看著鏡頭,忽然耳邊傳來一些嘈雜聲,他的兩道濃眉幾乎擰到了一塊,沉著臉轉過頭想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在幹擾片場,一迴頭,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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