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確實沒了方寸。


    朱業把話頭又拉迴了於閭身上:“我聽說你家夫人已經有一年沒有置換過新的衣裳了吧?孩子也瘦瘦的,怪可憐的。”


    沒等於閭迴答,朱業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你家人很好,我不會拿你家人來威脅你的。”


    朱業這話是真的,但於閭會不會也是這麽認為可就不一定了。


    隻見於閭緊緊握著拳頭,怒視著朱業,但這一次......


    他沒罵!


    甚至是一句話也沒說。


    家人,往往是一個男人的軟肋。


    於閭不怕死,不然也不會在昨天,當著那麽多士兵的麵,衝出來怒斥朱業了。


    但涉及到了自己的家人,於閭的膽子一下子就小了起來。


    “不過挺意外的,你作為曆陵的功曹史,總揆眾事,按理來說,你隻要稍微會一下意,大把的撈錢機會啊。”朱業很是好奇的問道。


    艾縣的功曹史家,朱業去過,那可是四進的大宅子,裏麵養了差不多有百來名奴仆,很是豪華。


    可於閭這裏,明明家中妻子的衣裳一年沒置換過了,孩子也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吃肉。


    於閭不貪,能理解。


    清官嘛。


    曆陵的官場貪官不多,功曹史在裏麵起到的作用很大,所以朱業第一個想要招攬的人就是於閭。


    “哼!”


    於閭高傲的一抬頭,目露不屑:“那勾營結利,貪贓枉法之事,乃小人所為,某不屑為之。”


    “嗯。”


    朱業點了點頭,又問:“你用自己的俸祿幫助百姓、施舍貧民,我能理解,也很佩服,但有一個問題想要詢問你。”


    “請說。”


    朱業的誇讚讓於閭的態度緩和了下來,話中也禮貌了很多。


    “你連給自己維持一個好的生活都很難了,為什麽還會養奴仆呢?”朱業的問題說了出來,這也是他昨天在於閭家看到過後,一直想不明白的。


    沒錯,於閭已經這麽窮了,家中還養著奴仆。


    嗯......


    還養了四個。


    “......”


    於閭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這個問題。


    因為士都是這樣。


    於閭是個士,就算他的俸祿養不起,但他還是得這樣做。


    因為一旦別的士來家中做客,無人服侍,很容易平添事故,他人會認為於閭看不起他,白白生怨。


    所以於閭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麽去迴答。


    同樣沉默的不止於閭一個,這些文士中大部分的人也養不起奴仆。


    為什麽?


    因為他們的功曹史是個清正廉明的官,你隻要貪了,他就會記錄下來,這對他們的未來發展不好。


    而且朱業今天喚來的都是屬於清官一類的,所以不言者甚多。


    朱業掃視了一圈,見眾人沉默了起來,也不在意,望著於閭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覺得別人都有,自己沒有,大家同樣是士,我不能平白無故就低了一個階層不是?”


    “畢竟士農工商,士排第一嘛。”


    朱業吧唧了一下嘴,抬手製止了想要出口反駁的於閭:“你不用否認,你們大家也不用否認,在場的除開本身就是出生於士族的,大多都是機緣巧合得到了讀書的機會,跨進了士的階層,你們之所以養奴喚仆,原因就是我開始說的。”


    跟著,朱業就做出了總結:“總結下來就是一句話,大家都有,作為同一階層的我,自然也不能落下。”


    眾人聽完,倒是配合的點起了頭來。


    “但士真的需要養奴仆嗎?”緊跟著,朱業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你們除開讀的書多一點,識的字多一點,你們和平常百姓又有什麽區別?有些人甚至連地怎麽耕種都不知道吧?”


    有人迴答:“我等是士,耕地非我等之長,自然不可能去做。”


    朱業直接反駁了:“你是士,高高在上,那你別吃飯啊,糧食可是不如你的種出來的,你吃了不就等於把自己的地位降低了嗎?”


    “......”


    眾人再次沉默。


    “還有......”


    朱業又開口了:“工被排到了第三,地位還在農之下,索性大家就別住房子,別穿衣服了,要知道房子和衣服也是工做的。”


    說著,朱業盡然當場解起了衣衫來,一邊解還一邊吆喝著:“走,咱們脫了衣服上大街去,這房子這衣服都是工做的,我等既然為士,當不屑之。”


    “家主,家主。”


    一旁的朱勝先是一愣,然後趕緊跑了過來,抓住了朱業的雙手,急匆匆的製止道:“家主,您又不是士,您不用脫衣服。”


    “哦!”


    朱業這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歪著腦袋看著朱勝:“我不是士啊。”


    “您不是。”朱勝趕緊迴答。


    “那誰是士?”朱業很是好奇。


    然後,兩人加上四周站著的護衛隊員們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眾文士身上。


    “......”


    眾文士渾身一緊,反射性的退了兩步,雙手你自覺的環住了胳膊。


    “噗!”


    一個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一名護衛隊員顫抖著肩轉過了身去。


    朱業迴頭一望,然後又把目光收迴到了眾文士身上,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說道:“不要在意,他們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精英中的精英,肯定不是在笑。”


    說著,朱業的目光一掃,落在了時修身上,腳下靠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時修腰間配帶的一塊玉,自言自語道:“時縣長,你這玉好像是洛陽那邊的吧?”


    “朱......”


    時修一愣,稱唿到了一半,結果說不下去了,隻好憋了下半句出來:“好眼力。”


    “什麽時候買的?”朱業隨口問道。


    “前年。”時修也是隨口一答。


    “前年買的?”


    朱業突然大叫了一聲,然後無比詫異的說道:“你們士居然用商這一下等階層的東西?難道不怕丟臉嗎?”


    “呃......”


    時修麵色一僵,傻了。


    要是按照朱業這樣說,那他們這些士幹什麽?


    農的糧食?


    不能吃!


    工的衣服房子?


    不能穿不能住!


    商的東西?


    不能買不能用!


    莫非他們這第一階級的士要光著膀子餓著肚子盤坐在大街上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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