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有人在哭?


    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林子裏哭,是忘記吃藥麽?


    那哀嚎聲仿佛聽見她心底的吐槽,沒了。


    再次響起時,


    聲音變得真切清晰了。


    就在她身後。


    就像人被折磨得痛苦至極的嘶啞哀嚎聲。


    秦敏腦海快速閃過這些年的恐怖片懸疑片,身體一僵,立馬跑向茅草屋。


    她跑遠了。


    身後的聲音卻變得越發清晰和刺耳,仿佛在迅速拉近距離,離她越來越近,近到她隻要一迴頭就能看到是什麽玩意。


    秦敏卻頭也不迴。


    迴什麽頭啊!


    是想看見什麽,還是不想看見什麽啊!


    她聽著那越發靠近的聲音,心底忽地生出絲異樣……那淒厲喑啞的嚎叫聲,似乎是從身後的上空傳來?


    她側身一閃,躲到一旁的樹後,後背緊貼著樹幹,側頭往上看。


    一道黑影快速穿過她剛剛所在位置,從空中劃過。


    隱約可見展開的一雙翅膀,瞬間就消失在黑夜中。


    秦敏靠著樹,肩膀微鬆了下來。


    她知道有些鳥類的叫聲很像人類的哀嚎聲,卻沒想過會這麽像,還這般淒厲,跟電視裏頭被千刀萬剮的人差不多。


    而且還會追著她不放


    秦敏低眸瞥見自己的衣裳,明白了。


    怪不得那鳥兒追著她。


    她本想著四下無人,快去快迴,就隻穿著裏衣出來了。


    裏衣……白色的,就算有些發黃,可映著月光,比周圍的景物都要亮堂。


    在這昏暗的林裏,就是個會晃動的大燈泡、人形的引獸器。


    秦敏歎了口氣,扶著樹直起身,扭頭就看見不遠處的黑影。


    那黑影太過魁梧,以至於秦敏一眼就能將他從四周的樹影區分開來。


    秦敏剛被林鳥的動靜嚇了一跳,按說有人陪伴,能更好緩解驚慌。


    她卻沒有因為看見人而覺得高興。


    黑夜,林子,獨身,這時候碰見別人不一定是件好事。


    她沒有走近,也沒有後退,隻是小聲喚道:“梁哥?”


    “孫成義?”


    那人沒有應話。


    秦敏掌心滲出些薄汗,“是誰?”


    那人沒有迴答她,睨著她,聲音低沉而有些漫不經心,“你怎麽會在這裏?”


    秦敏認出了這低沉獨特的聲音。


    傅明來。


    烏雲彌散,四周景物漸漸變得清晰,也照出那男人臉容,輪廓硬朗,黑眉粗直,眼眸半垂,透著些散漫。


    秦敏緩聲道:“晚上喝太多湯水了。”


    她點到即止,大家都懂的。


    隻是她沒想到傅明來也需要起夜。


    她還想著他這強橫得不科學的身軀,腎髒說不準也異於常人的強壯,沒想到也隻是個普通人。


    她下意識掃了眼他身軀,雙眸不由一凝。


    目光落在傅明來的褲子上。


    那褲子分了兩個顏色,下擺有半截小腿長的布料像是洇濕了般深色許多。


    秦敏臉色微變……他跟她不一樣,不是出來起夜的。


    這四周沒有小溪,隻有一個水潭。


    他沒理由大半夜跑去水潭泡腳了,更可能是從其他地方涉水迴來了。


    傅明來緩步向她走去,眸光幽深,“起夜……走得這般遠?”


    秦敏,“……”


    她難道是跑錯方向了?


    所以她跑了老遠,都沒看到茅草屋。


    她無言以對,忽地聞到陣她再熟悉不過的血腥味。


    從傅明來身上傳來的。


    血腥味……哭喊聲……


    秦敏瞳孔微震,多了個可怕又荒謬的猜想。


    剛剛一前一後的哭喊聲,後麵一道是鳥叫聲,前麵一道……也是麽?


    “這裏離你那間茅草屋可有一段距離啊。”


    男人聲音平淡,不似逼問,卻透著逼問的意味。


    那朝她靠近的沉沉腳步,每一步仿佛都踩在她的心頭上,讓她心髒越發沉重。


    她該說聽見了哭喊聲,以為有鬼,跑錯地方麽?


    她該跟一個有可能迫害了人的兇手,坦白自己可能不小心撞見兇案現場麽?


    秦敏喉嚨發緊,看著快要走到跟前、透著危險的男人。


    傅明來忽地停住了腳步,幽暗眼眸難得閃過絲詫異,“你……”


    秦敏快速抹了下眼睛,低聲道:“我想著迴去也睡不著,就想在屋子附近走走,不曾想走遠了。”


    傅明來看著她泛紅的眼眶,皺起眉,“走遠就走遠了,至於哭嗎?”


    秦敏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微咬著下唇,仿佛沉浸在無盡哀傷中不能自拔。


    傅明來想到什麽,“想你相公了?”


    那雙似是盛了一池清湖的水眸,仿佛因他這話,險些缺堤。


    白日裏沉靜的聲音藴著絲哭腔,壓抑而難過,“我從來沒有離開相公這麽久,沒有我在他身邊伺候,也不知他有沒有吃好、住好、身上的傷痕消了沒。”


    “你相公被人打了?”


    傅明來挑眉,倒是個讓人愉悅的消息。


    秦敏低低嗯了聲,帶著絲不滿控訴道:“是啊,嫂嫂們仗著相公體弱,總是欺負相公。”


    傅明來嗤笑,眼底暗沉莫測,原來是這種欺負。


    “你相公被欺負得很開心吧?”


    “被人欺負怎麽會開心。”秦敏搖頭輕歎,“我不在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給相公傷口上藥。”


    傅明來冷冷地道:“多得是,用不著你擔心。”


    秦敏輕歎口氣,“是就好了。”


    傅明來隻覺得這人天真得讓人胸口犯堵,甚至想將她相公和嫂嫂的事給她這小腦袋掰扯清楚。


    他聲音冰冷,“他已經跟你沒關係了,你既然來了這裏,以後就不要再惦記那人了。”


    他神情越發冷漠,原本冷硬的臉龐更是覆上了層堅冰,教人心生懼意。


    秦敏垂下眼瞼,顯得有幾分落寞,“我知道,我……我不惦記。”


    說著不惦記,那聲音卻是癡癡的,仿佛蘊著無數的惦念。


    傅明來眸光冷了下來。


    她相公到底有什麽能耐值得她這般付出,不說別人,就是他們這裏哪一個身量心性都不比那矮子強。


    她怎麽就眼瞎,獨獨隻看得見她相公。


    他冷沉著聲,“你相公到底有什麽好的,竟讓你這般惦記。”


    不說別的,就拿男女間的事來說,她也是人婦,該明白她相公那些傷痕是什麽迴事才對,若是不明白……怕是從來沒盡過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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