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被傅明來抱起往叢山走去,遠遠瞧見那傷口,俏眉微蹙。


    這傷口處理方式也太過粗糙簡陋,運氣好能痊愈了,運氣不好被細菌感染,怕是要潰爛截肢了。


    她心底感歎了下,便收迴視線,落在傅明來身上。


    傅明來是擦著石頭尖擠過來的,身上倒沒有傷口,隻是麻衣被劃開多了幾道口子,一身流暢線條分明滿含力量的肌肉若隱若現。


    秦敏在醫院接診過好幾年患者,都沒有見過這麽健康強壯的身體和漂亮有力的肌肉,完全就是從醫書走出來的插圖。


    不,醫書裏的插圖太死板,根本比不上她眼前的生動,紋理分明的肌肉會鼓起收縮,粗壯健康的青筋會暴突跳動。


    這身體就像那些精致的插圖動了起來,漂亮得堪稱藝術。


    秦敏不由多看了兩眼。


    這才扭頭看向旁邊的大山,繼續努力記路,給自己積攢著逃出去的機會。


    隻是不多一會兒,她就木了。


    所有山幾乎都長一個樣兒,整個山脈如同一個巨大的迷宮般,讓置身其中的人暈頭轉向。


    她要是真的逃進這片大山中,隻怕會被困死在這裏。


    懸崖、體力、方向……她真的逃得出去麽。


    她看著如同迷宮層層疊疊的大山,有些迷茫了。


    傅明來單手抱著秦敏,另一隻手拿出羅盤,看了眼方向,便將羅盤揣迴兜裏,繼續帶著眾人往前走。


    眾人看著最前方的兩人,竊竊私語了起來。


    “頭兒都沒親近過哪個姑娘,肯定是喜歡啊。”


    “剃頭挑子一頭熱有什麽用呢,那姑娘相公好像是個秀才,哪看得上我們這些泥腿子。”


    “那又怎麽樣,這裏也就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她要挑也隻能挑我們,我們又比不上頭兒,到最後不還是挑頭兒麽?”


    梁大為在一旁聽著,不經意對上了秦敏的視線。


    秦敏像是沒有聽見他們的話,衝著梁大為笑嘻嘻。


    梁大為也迴之一笑。


    秦敏若無其事地別開頭,這才收斂了唇角,心髒直直往下沉,如同泡進冰冷深海中。


    這難道就是他們買她的原因?


    讓她給他們頭兒當媳婦?


    她不了解他的性情,隻是覺得他身材好得近乎逆天,非常惹眼。


    她不否認喜歡看,甚至也多少有丁點綺念。


    但那更多是基於藝術上的欣賞,就像喜歡蒙娜麗莎的微笑,也不會想跟幅畫結婚,被幾部片子撩得熱血沸騰,也不至於想跟裏頭的人結婚。


    哪怕真有這樣衝動的人,也不可能是一貫以冷靜理智自持的她。


    更何況古代深山很多未開化的村莊,對於禮義廉恥觀念很淡,不覺得袒胸露背有多奇怪,也不覺得兄弟共妻有什麽不對。


    秦敏心情沉鬱,無論多難,都必須想法逃出去才行。


    她抬眸看向傅明來,溫和道:“喂,你抱著我走了這麽久都不累麽?”


    傅明來爬著陡峭的山路,沒有迴答她的問題,隻是淡聲道:“你腿又麻了?”


    “不是。”秦敏體貼地道:“我隻是想說,如果你累了,可以放我下來走段路,要是你嫌我慢的話,找個人帶著我走也行。”


    “你想找誰?”


    秦敏掃了眼身後的五個人,忍住沒有找容易套話的梁大為,“都行。”


    傅明來黑眸淡淡掃了她一眼,平聲道:“你要是有什麽好奇的可以問我,我應該知道得比其他人多。”


    秦敏一時啞了。


    嗯?


    她說什麽了?


    她隻不過是說他要是累了,讓人攙著她走,他怎麽知道她想找人套話了。


    她幹笑了聲,訕訕道:“你要是不累就算了,當我沒說過。”


    傅明來便當她沒有說過,淡漠地大步跨過山間的溝壑。


    好一會兒,等他爬下山,才聽見懷裏的人小聲又謹慎地道:“什麽都可以問麽?”


    傅明來仿佛見著一隻無比警惕的貓兒小心翼翼地從洞裏探出頭,心底生出點笑意,淡淡地嗯了聲。


    秦敏心思轉了好幾圈。


    這問題可不好問,既要能獲取信息,又不能讓人發現自己想逃跑的意圖。


    她想了會兒,才緩聲問道:“你……你當初是怎麽決定要去爬那個懸崖的?”


    傅明來還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瞄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道:“你怎麽會問這個?”


    秦敏眨了下眼,“不能問麽?”


    她更想問的是,他是不是勘察過其他路,確認走不通,才會選擇爬懸崖。


    但她要是問出口,不就意味著她正在找其他路離開這了。


    傅明來隻是意外秦敏會好奇他的事,並沒覺得有什麽不能說,平靜地道:“我妹妹生了病,需要一味草藥救治,這地方沒有,隻能到外麵找找。”


    他在外麵找到了草藥,日夜兼程迴來,卻還是晚了。


    秦敏眼眸微轉,“那怎麽不把你妹妹帶出去治病,外麵有草藥,也有更好的大夫吧?”


    傅明來簡單地略過,“帶不出去。”


    他抬手按住她的後背,抱著她滑下山體陡峭的斜坡。


    秦敏細細琢磨著他的話,沒有理會他的手。


    這話有兩種解讀,要不是他妹妹病得太厲害,要不是路太難走了。


    但歸根到底能說明一件事,沒有一條平坦好走得能讓老弱病殘通行的道路。


    所以,她不用再奢望有捷徑,若想逃走,必須想辦法通過那險峻的懸崖和這大片如迷宮般的山脈才行。


    傅明來下了斜坡後,便走到了個分岔口,左右兩邊都是連綿不斷的大山,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


    他沒有絲毫停頓走向分岔口的左邊。


    秦敏心底閃過些訝異。


    這些山都一個樣,這些分岔口更像是複製粘貼般,他是怎麽確定該走哪邊的。


    又到了個分岔口。


    但這人卻走了右邊。


    秦敏驚住了。


    她趴在他肩膀上,迴頭盯著那分岔口好半響,實在分不出跟之前那個有什麽區別,忍不住道:“你經常走這條路麽?”


    傅明來將羅盤收迴了兜裏,淡聲,“不是。”


    “那……那你不會迷路麽?”


    “不會。”


    秦敏隻聽說過路癡,沒聽說過還有路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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