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驚慌失措般的厲爺爺,阮父一臉茫然。


    “伯父,出什麽事情了嗎?”


    對此,厲爺爺卻是置若罔聞,而是轉向了阮亦舒,直接將拐棍甩在一旁,雙腿微屈,跪倒在阮亦舒麵前。


    誰又能想到,一手創下堂堂厲氏的厲爺爺,會這樣幹脆的跪在一個女子麵前。


    這一幕發生的措不及防,阮亦舒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而一旁的林翹翹也是被驚的目瞪口呆,眼中剛剛升起來的絲絲厭惡蕩然無存,有的隻是驚詫和茫然。


    “厲爺爺,你這是幹什麽?”


    阮亦舒麵色驚恐,緊走幾步,來到厲爺爺麵前,想要把他攙扶起來,卻是根本拗不過老爺子。


    “亦舒。”


    厲爺爺聲音有些顫抖,嘴巴微張又閉合,仿佛話在口中難以啟齒。


    其實不說他心中所想,單論厲爺爺此時的動作,便是史上未有的。


    要知道,這可是厲氏的創始人。當年,多大的風浪他都是站著挺過,如今卻是放下尊嚴,跪在一個小輩麵前。


    這一跪,仿佛把他一世的威名都擊潰成了碎片。


    “厲爺爺,你先起來,有什麽事情起來說。”


    阮亦舒徹底慌了,麵色扭曲,她到現在,依然不知道厲爺爺為什麽這樣做。


    “就是,伯父,有什麽事你起來說,要是有什麽事情讓亦舒幫忙,您盡管開口,相信亦舒會義不容辭的。”


    而阮父也在一旁勸解,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他身體已經恢複了不少,想要下床。


    “我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厲爺爺低著頭,執拗的繼續跪著,蒼老的白發更是刹那間顏色更甚了幾分。


    “亦舒,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與孩子沒有關係,你要不是不原諒我,可以打我,罵我,千萬別拿一個生命出氣啊!”


    來之前,厲爺爺已經給岑教授通電話確認了結果,對於阮亦舒的身體狀況,以及她的心思,已經一清二楚。


    他開門見山,白發滿布的頭顱低垂。卻是一語驚破千層浪,讓所有人都帶愣在原地,沒有了動作,


    “什麽孩子?伯父,你到底在說什麽?”


    阮父坐在床邊,瞳孔陡然縮小,不可置信的看向厲爺爺。


    阮亦舒懸在半空中的手也是微微顫抖著,她猜到了一些真相。她也明白,事到如今,一切都心瞞不住了。


    病房中,時間仿佛停滯下來。


    …


    不知過了多久,偌大的病房中,如同沒了人氣,死寂一片。


    “造孽啊,造孽啊!”


    猛然間,阮父背靠著牆,一陣咬牙切齒,豆大的淚珠順著微布皺紋的麵龐掉落,他大喊著。


    “爸。”


    阮亦舒一直守在阮父旁邊,連忙攙扶住他。


    “亦舒,這就是你一直隱瞞我的事情?”


    阮父側頭看著自己的女兒,猶如遭受千蟲噬咬般的痛苦爬上麵龐,目光中的眼神,卻是充斥憐愛。


    他拉住了女兒的手,似乎要從對方臉上,看出女兒到底還受了什麽樣的苦,又還有什麽樣的事情瞞著自己。


    那張老淚縱橫的麵龐,皺紋仿佛一刹那以成倍的速度增長。


    “爸,對不起,我沒想瞞著你,你別生氣,我本來想等你出院再告訴你一切的。”


    阮亦舒麵色慌張,一顆顆晶瑩的珍珠順著麵龐滑落,眼神中的擔憂,幾乎要溢出來。


    隻是阮父若是置若罔聞,將頭轉向了厲爺爺,牙關緊咬,但還是開口。


    “伯父,我現在才知道翹翹上次見到你們為什麽會是哪一種反應。”


    此時,厲爺爺也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混濁的眼睛中,關懷之意明顯,不像作假。


    他緊咬嘴唇,再次彎腰:“對不起,的確是我們厲家的不對,是我們厲家對不起你們阮家。”


    對此,阮父並沒有阻攔,他認為一切都是對方應該做的。


    但即使這樣做,也是替代不了女兒所受的委屈。


    盡管,他僅僅是知曉了女兒兩次懷孕的事情,但心中對厲家的恨意,卻是慢慢騰升而起。


    而假若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命也是阮亦舒用血液換來的,如今更會是另一副畫麵,事情更會一發不可收拾。


    “可是,賢侄,孩子他是沒錯的,那也是你的孫子啊!”


    對於厲爺爺的勸說,阮父隻是平淡的看了阮亦舒小腹一眼,他輕輕搖頭。


    “本來要是沒有你們,我恐怕活不到今天,我該對你們心存感激的。”


    “可我要是知道,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女兒的痛苦上,我寧可早早的就到閻王殿去報道,我…”


    阮父說著,嘴角卻不知何時溢出點滴鮮紅,紮眼無比。


    而阮亦舒一直在關注父親的情況,看到這一幕,她立刻大喊。


    “爸。”


    隻是,此時,阮父早就沒有了知覺,昏迷過去。


    一陣慌亂之後,岑教授輕輕搖頭,他輕拍阮亦舒的肩膀,示意對方不要擔心。


    “沒事,你父親隻是急火攻心,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並沒有什麽大礙。”


    阮亦舒點頭,兩顆如同黑寶石的眼睛,此時卻是黯淡無光。


    “亦舒,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


    厲爺爺在一旁,幾乎要哭出來,他明白,自己便是導致一切的罪魁禍首。


    他知道,這一切都歸咎於自己的心急以及對孫子的渴望和擔憂。


    當確認了消息,他害怕往事重演,便心急火燎的趕來,隻求得到阮亦舒的諒解,以更改對方的決定。


    可是卻是忽略了阮父如今的狀況,這才造就了現如今這一副局麵。


    “厲爺爺,我真的不想再討論這件事情,你走吧!”


    阮亦舒聲音中幾乎帶著哭腔,她近乎哀求般的說著,嬌秀的麵龐上,淚痕依舊。


    “就是,你趕緊走吧。一和你們扯上關係,阮亦舒就不會有什麽好事!”


    林翹翹在一旁怒目而視,毫不禮貌的指著厲爺爺,斥責著。


    這一次,阮亦舒並沒有阻止。


    岑教授在一旁也有些看不下去了,雖然他也理解厲爺爺的心思,偷偷給他遞眼神。


    事到如今,厲爺爺也清楚一切沒有談下去的閉眼了,而之後的一切,則是要看阮亦舒自己的決定。


    隻是,他祈求看到的結果,此時已經算是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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