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裏,兇神惡煞的男人勾著一個女人正在情歌對唱,花臂從脖子一路延伸到手指,酒氣直衝上頭,聲音震耳欲聾,迷離又閃爍的燈光晃得人花了眼。


    而王雪梅被人摁住跪在地上,鼻青眼腫的一張臉險些讓阮亦舒認不出來,她的五指張開,指縫間插著一把刀,閃著危險的寒光。


    “亦舒啊,你趕緊把錢給他們,不然媽的手指頭就要保不住了!”王雪梅一見到阮亦舒出現,歇斯底裏地吼著,害怕得直顫抖。


    “這是四萬塊錢。”阮亦舒深唿吸一口氣,走過去拉開包的拉鏈,和對方商量。


    “這是目前我能拿出來的所有錢,我手頭上有幾個設計項目尾款還沒結,下個星期到賬,到時候一定可以如數還上五十萬。”


    正在唱歌的陳老板冷哼一聲,不滿地丟了手裏的話筒,刺耳的噪音讓此時緊張壓抑的氣氛更加詭異。


    “幾天前的確是五十萬,但現在你媽欠我們的可是一百萬。”陳老板抖了抖脖子上粗重的金項鏈。


    什麽?


    阮亦舒錯愕,“這怎麽可能,就算是高利貸的利息也沒這麽高!”


    “這就要問她了。”陳老板大笑,“是她自己非要和我們賭錢,我們可沒有逼她。”


    “亦舒,媽知道錯了。”王雪梅哭哭啼啼,鼻涕眼淚流一塊兒,“媽就是想著能夠翻本把錢還上,沒想到……你快給厲家打電話,這一百萬對厲家來說就是小菜一碟。那個小厲少對你有意思,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事到如今了,王雪梅還在惦記著要拉厲家下水。


    阮亦舒氣得腦袋發疼:“我隻認五十萬,多的一分錢都不會出。”


    她覺得這裏麵水分太大,一旦輕易屈服,陳老板肯定會以各種借口沒下限地要錢,沒完沒了。


    “今天你要是拿不出一百萬,那她的十根手指頭就得留下。”


    阮亦舒咬牙,大膽說著:“她不過是我的繼母,和我沒感情,我替她還這五十萬已經是盡了仁義。你們圖的不過就是錢,要是把事情鬧大,出了人命,到時候進了局裏可就虧大了。”


    “亦舒你這個白眼狼說的什麽混賬話,難不成你真忍心看著我被人剁手嗎!還不趕緊給厲家打電話。”


    王雪梅吵嚷著,見阮亦舒沒動作,瘋狂扭動身體,竟是想逃跑。


    但這房間裏都是陳老板的人,個個都是身強力壯、能一挑十的,當即就抓住王雪梅的頭發拖了迴來。


    “吵死了。”陳老板揮手,手下動作利索地拿起匕首就往王雪梅的拇指處猛切下去。


    痛苦嘶吼聲充斥到耳膜處,血液的腥臭味湧上來,阮亦舒反嘔,險些沒忍住吐出來。


    她以為起碼能和這些人講講道理,但沒想到他們分明是殺人不眨眼。拿不出錢,那是今天她和王雪梅都要交代在這裏。


    阮亦舒後背繃得僵直,從包裏拿出手機就要報警,卻被一個手下眼尖看到,奪過手機砸在地上,腳踩上去碾得四分五裂。


    “沒想到你這麽不老實,居然要報警。”陳老板示意手下將人架住,正巧光流轉到阮亦舒臉上,精致的五官一覽無遺。


    “你想幹什麽?”阮亦舒又慌又怕,說話聲顫抖,眼眶裏湧上來淚花,越發顯得她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陳老板眼神打量著她,頗有幾分滿意:“既然你不願意給錢,那就換一種方式還。”


    阮亦舒還沒來得及說話,後脖頸被人敲了一悶棍,兩眼一抹黑,徹底暈了過去。


    地上的王雪梅還在痛哭,餘光注意到這變故,先是後怕著求饒,生怕再被砍手:“陳老板,我實在是沒錢了,求您放我一條生路。不如這樣,我那個老不死的丈夫的醫院醫藥賬戶裏還有點錢,我先提出來還給你們。”


    陳老板沒搭理她,交代手下把阮亦舒帶走。


    王雪梅後知後覺出幾分不對勁,估摸著陳老板是對阮亦舒起了心思,顧不上什麽厲家不厲家的,巴巴殷勤:“她身子幹淨著,長得比會所的姑娘都好看呢,您放心,我絕對會讓她好好伺候您的。”


    頓了一下,又訕笑著開口:“這良辰美景,既然有她陪著您,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她可不想再待在這種鬼地方受折磨了。


    “閉嘴。”陳老板嫌惡嗬斥,讓手下拿了抹布堵住她的嘴。


    幾秒後,包廂又恢複了歌聲。


    於此同時,厲家。


    “老爺,還是沒有接。”管家恭敬匯報。


    距離約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他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沒人接通。


    厲馨馨和厲母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算她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厲家就滾得遠遠的。”厲馨馨邊吃水果邊諷刺,“給厲家惹了這麽大的麻煩,害得別人都來取笑哥沒眼光,真是掃把星。”


    厲沉希蹬了妹妹一眼,示意她不要在爺爺麵前這麽沒規矩。


    厲馨馨不爽,但還在閉嘴了。


    “爸,這亦舒著實是不像話,縱然有事也該打電話說清楚,哪有讓長輩等她這麽久的道理。”厲母遞過去一杯茶,接著說。


    “看來她對這門婚事的確不滿意,不如就算了吧,別傳出去讓人以為我們厲家非得逼得人家小姑娘嫁過來。”


    厲老爺子沉默,接過茶,陷入了思索。


    以阮亦舒那小妮子懂事又溫婉的性子,是斷不會犯下這種錯誤的,難不成真的對孫子沒興趣,連見都不願意見?


    一旁的厲璟煜捏著報紙在看,眼神漫不經心,連報紙上什麽內容都沒看進去。看似對他們談話的內容沒興趣,嘴角卻勾起一個極淺淡的笑。


    直接爽約讓老爺子看清她拒絕婚約的做法,雖然蠢,但不失為一個有效的辦法,算她識相。


    “爺爺,是我邀約亦舒去的宴會,隻是太過大意,沒注意到有媒體,現在已經處理幹淨了。”


    一句話解釋這件事不是亦舒捅的簍子,但也惹來妹妹的不滿。


    哥哥是抽哪門子的風,居然替那個女人解釋!


    “我想,她今天應該不是故意爽約的,可能是之前染了風寒還沒好,一時忘記了。”


    厲沉希不覺得自己替阮亦舒說話,隻是在陳述事實,最重要的是平生第一次被人爽約拒絕得這麽徹底,有股無名火在心裏竄,不願意就這麽算數。


    他說過,即便是要解除婚約,也輪不到阮亦舒提。


    厲老爺子本來打算作罷,但聽到孫子難得替阮亦舒解圍,有些驚喜,覺得他可能是動心了。


    “行了,婚約不會解除,你們的嘴巴也都給我閉嚴實。”厲老爺子警告地看到厲母和厲馨馨,上樓,還不忘交代讓厲沉希去關心下阮亦舒,問問情況。


    厲璟煜眼神頓變,捏著報紙的手指尖發白,“噌”地起身離開,讓林豐去查看情況。


    爺爺的話,厲沉希自然會做,結果過去一看卻發現沒人在,心裏納悶,準備晚點再來堵她,悶悶的迴了公司。


    同時,林豐將這個信息匯報給厲璟煜。


    “醫院和住宅都找了一遍,人不在,打電話也沒接。”


    厲璟煜莫名有些燥。


    “該不會是因為厲總你對她有些兇,所以她害怕得跑了?”嘴比腦子快,林豐幾乎是脫口而出。


    尾音落下,他就看到厲璟煜的神情變得陰鷙,氣氛逼仄而又壓迫。


    眼看就要發火,林豐立馬轉移話題,提醒:“合作商已經在會所裏等著商定項目細則,您還是先過去吧。”


    厲璟煜靜默幾秒,黑著臉起身。


    臨開車時,林豐聽到後座傳來冷聲,“繼續去找,把人給我找迴來。”


    在他的眼皮底下就沒有能跑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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