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是在車隊在林子紮寨時蘇醒的。她迷迷糊睜開眼,陳川正在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江離,江離,你終於醒了。”陳川擔憂地問。


    “要喝水嗎?”陳川拿出水囊,打開就要給她遞水。


    江離愣愣地不說話,樹林裏的草地上,眾人在生火,陳川坐在她身旁。


    此時車隊的人馬已經安置妥善,人們都在打水做飯,明早隻要在走上半天的路程,就可以抵達雲蓋鎮了。


    咣啷,翻開車上掩蓋著的木板,解開布袋的紮口,亂世中讓無數人垂涎欲滴的糧食就卸下層層包裹,準備作為食材。


    “我聽說啊,這雲蓋鎮也是富饒之地,不缺糧,但是很快他們就要進山祭祀了,我們的糧食應該會大賣的。”領隊說道,他指揮著車隊裏的人搭好大鍋,把車上的紅薯一類的粗糧放進鍋裏,開始簡單地烹飪了。


    “我早就說這七丈原邪乎,先是有毒風,然後是那隻鳥,你說,我們先前一直做的噩夢,肯定是它搞的亂。”


    “連諸葛亮都死在了這裏,這地出隻怪鳥都正常的......”眾人議論著,飯很快做好了。


    “哎,真是苦了你們了,駐紮在這鬼地方。”尤喜二對那兩個第八團的人說。


    “我們也不曉得七丈原如此詭異,這鳥我們也是第一次見,這年頭裏古怪的東西多了去了。”瘸子說。


    “我就不止一次見過犰狳,就是長有鳥嘴的兔子,還在東山山係裏見過會潛水的狐狸,好像叫什麽朱獳,聽說都是山海經裏的東西。”尤喜二說。


    “山海經裏都是古人寫的,古人見過的東西肯定也是存在著的,不過在遁匿,隻是現今全都冒出來,不知要搞什麽古怪。”領隊說。


    眾人拿了碗盤,一聲招唿不打就開始狼吞虎咽。


    “哎別搶別搶......”瘸子在維持秩序,可是車馬勞頓的人哪聽得進,隻顧往鍋裏伸手掏食。


    “罷了,罷了,等到迴了鎮上,也賞給他們幾十條軍棍吃。”另一個第八團的士兵說。


    陳川要把江離扶過去吃飯,但是江離擺擺手,輕聲說要把她帶到遠處的樹下。


    陳川隻好照辦,但是剛到了樹下,江離就扶著樹幹嘔吐起來。


    剛開始隻是幹嘔,後來就是吐出一些流體,陳川想穩住她,但被她擺手拒絕了。


    江離醒後,陳川就一直有許多問題想問她,但是看到她虛弱的樣子,又忍不下心過問。


    周遭的樹林靜悄悄的,此時雖是傍晚,但陽光還算充足,能看清每一個樹冠和每一片草地。


    安詳的晚風在林子裏吹拂著,樹葉沙沙作響,此時響起一陣若有若無的鳥鳴。


    多麽祥和,多麽靜謐。


    但是陳川心頭一緊。


    “好了嗎?好了我們就迴去吧。”他突然緊張地說道。


    “喲,你們在這幹什麽?”身後有人喊道。


    第八團士兵中的一個走過來,說道:“怎麽不去吃東西?”


    二人看著他,知道對方隻是是來小恭一下,但沒想到撞上了他們。


    陳川作出一個微笑,同時眼裏餘光還在周圍樹上:“沒、沒什麽,隻是她惡心,要來這裏吐一下。”


    士兵點點頭:“哦,也是,昨晚上所有人都暈了,女人家難免會更遭不住一點的。”


    也許有江離在場,他不好意思,便說:“姑娘好點了嗎?”


    江離勉強地點點頭,他又說:“像,太像了,你很像彤公主。”說罷緊盯著江離。


    “大哥還是去別處好點,擔心等會我又吐了,又讓大哥難看了。”江離擠出一個笑容,對士兵懇請道。


    “額......好吧,”士兵便轉身走向樹林更深處,“不過這車隊居然沒有仗著人多,沒有趁火打劫,這在亂世中確實少見......”


    士兵布靴在野草中踩著泥土,發出軟軟的聲音,但是很快停住了。


    他也在盯著樹看。


    陳川也愣著了,一時間裏,璽印軍的斥候和第八團的士兵都凝望著身旁的樹木。


    好像沒有什麽異常,又好像有著不可說的秘密。


    “啊呀!”突然士兵大叫一聲,“快警戒!”


    嗖,他的話音未落,一發弩箭貫穿了他的脖頸,士兵甚至還沒把刀抽出,就倒在了草地上。


    陳川也聽到了聲響,抬頭向上一擊,打偏兩個偷襲者的從天而降,讓他們沒有把他和江離擊暈。


    但是太遲了,另外三把刀同時伸出,架在了陳川和江離脖子上。


    “走!”抬刀人威脅著,他們全身插滿樹枝樹葉。


    那是三把絳刀。


    二人被押迴來,看到車隊已被完全控製,數十個全身偽裝的不速之客頃刻間冒出,把所有人都劫持住了。


    “好漢,我們隻是過路的商人,哦不不不,跑腿的,運的是木頭,沒有什麽好拿走的啊,”車隊領隊說道,“要是要財,我們身上的錢都可以給你們。”


    “住嘴!”偽裝者嗬斥道,他們把刀都架到了每個人的脖子上。


    陳川知道,下一步,車隊所有人都要被集中到一起,通通屠殺掉,為的是他們已經目擊了偽裝者的行蹤,隻能被殺滅口。


    這些偽裝者,目的是為了潛伏在防線周遭,刺探情報,調查雲蓋鎮的翳軍情況,個個身手了得,武藝精通,人人感官敏銳,腦子活泛。


    他們,正是璽印軍的斥候。


    “嗬哈,你們瞧,這裏還有個逃兵!”


    陳川的衣領被刀挑開,露出棱角分明的璽印。


    “說,你是誰?口令?”


    絳刀貼得更近了,陳川的冷汗沁到了刀鋒上。


    “嗯?臨陣脫逃、叛離部隊者格殺勿論!不說就先殺了你!”所有的斥候都在看著陳川,昔日的同袍全在威脅自己。


    “慢著!”江離喊道,“我有軍牌!”


    斥候們都愣了住了,江離示意把她衣兜裏的軍牌取出,果然是江洲上她給陳川展示的那枚,烏亮光滑,一塊黑鐵鑄成的軍牌。


    斥候們麵麵相覷,拿著軍牌的人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另一邊起了掙紮,那瘸子趁劫持者不注意,繞開了絳刀,彎腰抽出佩刀向四周揮砍。


    “狗日龍卒,我與你們誓不戴天!”第八團的兵士在徒勞地搏鬥著,可是絳刀從四麵八方揮來,他的身上已遍布創痕。


    這裏猶如困獸之鬥,血光四濺,車隊裏的其他人都不忍直視。


    全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第八團就算曾是精銳,也難擋數敵。


    “呸!”瘸子最後朝斥候們吐出一口血,立馬被亂刀砍死。


    軍牌被丟在了地上,斥候們終於下定決心,要把眾人帶到隱秘地方處決。


    而就在這時,風停了。


    當,仿佛鐵器落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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