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茴帶著哭腔叫著那個人。


    薑楦玥萬萬沒想到,竟然有遠家的人。她蹲下來站在樹枝上,冷冷看著對麵,就像一隻夜鷹。


    桂叔也打量著對麵的女子。


    “小姐,你怎麽迴來了?”一刻也沒鬆懈。


    遠茴昂著頭,心裏的壓抑明明很多,卻也看到桂叔一刻煙消雲散,果然是騙我的。


    “你這個騙子!”遠茴轉過頭,稚氣未脫,帶著點孩童脆生生的語調。


    “嗬!”薑楦玥換了隻腿支撐自己,“你問問他。”


    遠茴瞪著她,“你還不死心?還想著騙我?”


    薑楦玥站了起來,“我們不光是朋友還有共同的敵人。”


    “說謊,我沒有敵人!”遠茴大叫著,見薑楦玥還沒改口,她是否惱怒!


    “小姐,到我這來。”桂叔雖對他她說話,但是眼睛卻緊盯著薑楦玥。


    “你是什麽人?”


    薑楦玥冷冷看著他,可以看出男子一身本領,彈彈自己身上的灰。


    “同道中人。”


    “切,我可不信!”男子略有渾濁的眼裏含著精光。


    “遠茴,你記得我說的話。”說完,她一個翻身,消失在頭頂的密葉裏。


    遠茴仿佛被定在那她的腦海裏一片空白,偶爾薑楦玥弄出嘩嘩的樹葉聲讓她明白她還在人世間有一個問題仍然是躲不開的。


    “桂叔……”她動了動,“我爹他們還好吧?”


    桂叔帶著複雜的臉色低下頭,沉默,無盡的沉默。


    遠茴堵住自己的嘴,身子控製不住地抖動著,“是真的?”聲音沙啞著。


    “小姐,老爺的墳就在不遠處……”


    “啊!”遠茴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七魂六魄散盡,半天抖不出一句話來。


    “小姐?”桂叔擔憂她,躍下樹,扶起她。


    隻可惜地上的女子已經軟成了一攤泥,拘都拘不起來。


    良玉在幽閉的馬車裏望著仿佛幾丈高的車頂。逑一命到底年紀小,不喜歡這安靜的環境。杜雲衡在他身旁,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醒著,反正他不管什麽狀態都是這幅樣子。


    眼前的女子蹦蹦跳跳的場麵仿佛就在上一刻,安靜下來,沉睡下來,是多麽直接地感受到了她的虛弱。


    “要怎麽救她那?”


    杜雲衡還是維持著一種姿勢,沒有問答他。


    這般不同尋常的杜雲衡,良玉開始,相信現在的局麵不好收拾了。


    幾人走走停停到了一處鎮上,從外麵看過去還是滿富裕的,起碼不會有攔劫的人吧,一路走過來,被土匪嚇了兩次,所幸都是不成氣候的,人還沒衝完,逑一命幾腳過去,馬車都沒停一下。


    雖然個個身懷巧技,但是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一路走下來,萬一精力不濟,可不就載跟頭了。


    杜雲衡打算在這鎮子上停半天,實在是維持馬車裏幽冥的藥物沒了,他必須補給。


    於是良玉和逑一命就在客棧守著夏蔓兒,隨便點一些吃的,一天到晚吃幹糧,誰遭得住呀!


    杜雲衡和馬夫去買一些奇草。


    良玉和逑一命胡吃海喝,放夏蔓兒一人在上麵。


    “兩位,這些可都在我們這兒的名菜,我們這兒什麽都有,天上飛的,地上走的,你隻管說。”


    良玉和逑一命其實已經在吃了,可是這個煩人的老板非要上前來秀一秀,非要把他那八字胡往上湊。


    “夠了夠了,你們下去吧。”


    “好吧,有需要叫我。”


    “老板!”這時候有一小二急匆匆跑過來。


    “幹嘛呀!好厲害知道,驚擾到客人我唯你是問。”


    “不是,老板,小瓜又來了。”


    “什麽!那個窮鬼,不是被關起來了嗎?”


    “溜出來了,就在門口那。”


    “小鱉孫,一天到晚不要我好過!”老板揉揉自己的圓肚,昂首挺胸走過去。


    良玉看他走了,歡騰的招唿逑一命快刨。


    杜雲衡買完東西迴客棧,便看到一個灰溜溜的圓球望自己這邊滾。


    他倒是輕輕鬆鬆躲開了,後麵拿著一包包草藥的馬夫驚慌失措倒退了好幾步,才沒被那圓球砸到。


    杜雲衡剛想抬腳就走,後麵卻是一陣咳嗽,那一聲聲拉枯摧朽。他的眉頭不禁鎖起來。


    迴過頭,原來那個圓球是一個人,瘦骨嶙峋,沒有幾兩肉,頭發亂糟糟的,參差不齊,不太長,穿著灰色的衣服,就是那皮膚竟然浮著一層淡淡的紫色!


    杜雲衡皺眉更深了,雖然他不知道這是什麽病,但是他知道這至少是一種可以橫行的瘟疫。


    見杜雲衡一直盯著自己看,眼色變化不定,那人忙蜷縮著,遮著自己的臉龐。


    “嘿,爺是不是嚇到你了。”突然有人蹦到跟前,杜雲衡眼前出現了一個穿著富貴的胖子。


    “您可別理這小花子,裏麵請!”杜雲衡怔怔看了他一眼,以及他身後笑的滿是褶子的小二。


    那叫花子爬起來,慢慢靠過來,老板一改和煦的麵孔,兇狠地踏前一步。


    “我警告過你,你要是再來,你信不信我一把火,啊!”


    小花子抖了一下,委屈地嘟囔了一兩句,杜雲衡也沒聽清楚。


    見那膚色,杜雲衡想他也活不久了,而街上的人好像也有一點感悟,對那叫花子比尋常的叫花子還要理的遠,看來這裏的瘟疫傳了一陣子了。


    杜雲衡拿出一錠銀子,扔給他,讓他走。


    那老板急得直跺腳。


    “客人呀,你何苦給他,可值我這店裏許多好酒好菜了。”


    杜雲衡拍拍沒賺到銀子的老板,“貪心不足蛇吞象。”


    叫花子忸怩了一下舉著那錠銀子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來了一群人,直直衝著叫花子而來,叫花子舉舉自己手裏的銀子給他們看。


    帶頭的一直擰著眉頭,距離一段距離,勸說著他。


    杜雲衡迴過頭,看來有人管了。身後傳來那叫花子嗚嗚的哭聲,杜雲衡一滯,但還是在老板的前擁後簇中進去。


    恰好逑一命聽到哭聲想要出來看看,被杜雲衡一把攔住了,見他滿臉肅色,逑一命也沒多關閑事。


    四個人吃了一陣子,那陣哭聲才消失。沒有驚起一點漣漪,這個仿佛少了人的鎮子有條不絮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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