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兒啞然,忙轉過頭看著林瀟涵。


    林瀟涵倒沒在意,亮亮的眼睛還有比以往黯淡幾分。


    “慎兒,還不快過來。”旺兒叫她。


    慎兒不高興地拖拉著走過去,站在她一旁。


    林瀟涵見她頹廢,便說:“無妨,假若你有喜歡的,正好裁縫在這,你量了也添幾件新衣。”


    “公子!”旺兒顫顫巍巍。


    慎兒倒是沒有芥蒂,高興地說道:“公子仁慈,慎兒鬥膽為姐姐討一匹。”


    林瀟涵淡淡地點點頭。


    慎兒歡唿雀躍地拍拍手,得意地瞅著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的裁縫。


    杜雲衡走上來,昨晚沒睡什麽,卻要大清早起來,熬夜,如今終於熬成了兩小碗,木盤裏的蜜餞盤都不知要比藥碗大多數倍。


    他先走近林瀟涵的房間,不是很明亮的房間,站著一些仿佛發著光的人。


    “旺兒,你怎麽在這?”


    “啊?小姐在睡著那,我過來幫幫手。”


    杜雲衡把一小碗藥湯遞給慎兒,轉過頭對著林瀟涵說:“快點喝,越晚越苦。”說完就要出去。


    “蜜餞不給我一點嗎?”林瀟涵在後麵喊到。


    杜雲衡訕訕然迴頭:“要吃?自個叫你丫鬟去那,旺兒走。”


    “是!”旺兒俯下身子,跟上去,突然想到什麽,又轉過身子,對裁縫說道:“夏姑娘可有新布選?”


    裁縫抬起有點難看的臉,細小極了的聲音答道:“並沒有。”


    旺兒黯然,俯下身拜拜,便走了。


    “哎,真不留下一點,明明那麽多,小氣!”慎兒嗔怪道。


    杜雲衡和旺兒走到隔壁屋,打開門,馬上就晌午了,屋子裏麵卻沒有多亮,兩人無聲地走進去,走到內室,一眼望過去,那還有什麽人?


    “哎,奇了,姑娘那?”


    杜雲衡慢悠悠走過去,把藥放在桌子上,無意見到自己腳邊幾縷黑發,他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旺兒直接走到床邊,確定沒看花眼,還要說什麽,眼底的白色此時卻很凸顯。


    兩人同時低下頭,女子躺在地上,黑發柔順地散漫了一地,這個人瘦削得幾乎轉瞬即逝,隻是她頭頂流著的血和胸膛沁出的血好像養了許久的種子,此時此刻終於開花了。


    杜雲衡手一抖,還沒放下的木盤散落了一地,湯汁如雨霧般四濺,迷迷糊糊中,這個世界都是黑暗的。


    “姑娘!”旺兒嚇得跪下來,趴在那兒,喊著人。


    “姑娘呀!”


    慎兒三人在屋內翻著布匹,咱


    怎料隔壁房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險些要穿破雲霄。


    “哎,這好像是我姐姐的聲音?”慎兒放下手裏的東西,跟林瀟涵說到。


    “怎麽叫的這麽淒慘,想必是犯了事被主子罰了。”裁縫幸災樂禍說到。


    “呸呸,那位小姐可不會幹你說的那些沒心沒肝的事!”


    “還不快去看看!”林瀟涵嗬斥她。


    “是!”慎兒撇了一眼裁縫起身離開,轉進隔壁的屋。


    杜雲衡抱起她,感覺到生命的溢彩早已消失了大半。看著她額頭新添的傷,他恍惚念叨:“沒了,沒了……”


    旺兒拉著夏蔓兒的衣角,流著哈子喊到:“都怪我,若不是我疏忽,小姐也不會磕到桌子上,都怪我!”


    “姐姐!”慎兒直直闖進來,便看見杜雲衡跪在碎渣上木然地抱著那位小姐。


    “啊!”慎兒厲聲尖叫。


    本來撐著腦袋,半張臉臉都在陰影處的林瀟涵聽那聲尖叫分為清晰。


    他抬起頭,捂著胸膛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來。


    杜雲衡抱著瘦骨嶙峋的女子,好像在抱一把支離破碎的琴,每一條弦奏彈都是蕭殺破碎之音。


    他望著還有一點點人氣,即將散去的夏蔓兒,拿出了一瓶藥,“都是命,不是嗎?”他泛著光亮的銀麵具中一雙盈滿淚水的眼睛是多麽絢麗奪目。


    “都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是我……”該老無所依……


    慎兒慌張跑迴去,“不好了,公子,隔壁的哪位小姐磕到桌子上,好像……好像斷氣了。”


    她斷斷續續說著,林瀟涵突然眼前湧起一片血海,卷著渺小的人。


    “斷了?”


    “是!斷了。”慎兒擦著眼淚,扶著他,“公子呀,要不要過去看看?”


    林瀟涵起了身又坐下來,“斷了?也好也好……”


    “姑娘!”旺兒捶手頓足,哭都不能自已,“姑娘是我對不起你。”


    杜雲衡把藥瓶裏的一顆藥倒出來,隻有一顆,這一顆是陳雷鳴為陳瑞綿準備的,名為僵死藥,運氣好,什麽傷,半死不活一輩子,運氣不好,立馬斷了所有的念頭。


    如今夏蔓兒還尚有一絲遊魂在體,他已經無能為力,不這麽做,也隻是等到傍晚人死去……


    慎兒看著公子,見他脾氣這麽好,對那位小姐,卻沒有什麽在意。在抬頭,卻見他整個人的血色沉了下去,駭人的很。


    “林公子?”


    裁縫也看出他多半不對勁,唿喚他。


    林瀟涵眼裏依然是一片血海,“怎麽到處都是紅色?”他喃喃問到。


    “公子?”慎兒問到,“你怎麽了,那有什麽紅色?”


    “哦,是血呀!”他自顧自迴答。


    “公子!”慎兒害怕地握著他的手,“你不要嚇小的,公子?那有什麽血呀!”


    林瀟涵轉過頭看著她,“你不要哭……我也不要哭……”


    良玉背著遠茴拚命地怕,眼見身後傳來一聲聲老人的尖叫。


    “良玉,我們快迴去看看!”


    “瘋了嗎?迴去?老子白背你了!”說話間他的速度絲毫沒慢下來。


    遠茴不知人間憂愁,拍拍他,“我感覺婆婆有危險!”


    “廢話,大哥,你都見過你老哥殺香奴了,就不要把你這條好不容易換迴來的命拿迴去冒險了!”


    “可是……”


    “沒有可是!”說完他就在此發力狂跑,跑了好久,他精疲力盡了,一下把遠茴扔下去,“這樣可以了吧?”


    “我覺得不可以。”有一個聲音迴答他。


    他看看一旁還在捂著頭痛苦的遠茴,然後流著冷汗轉向聲音來源處。


    在太陽底下,那個男人搔首弄姿,拋了一個眉眼,嗲嗲問到:“閃不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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