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細雨漂染而至,自己的頭發半濕著,幸有披風能抵擋一會。她假意迴頭,看了他一眼,雨霧浸濕他玉石般的麵容,落在他密集的睫毛上,滾成一顆顆水珠,她真想用手輕輕覆上去,將它們擠破。


    但是她沒有那個膽子,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疏離,矜持,這是他對她壓迫,見死不救的報應,當然了,這隻是她認為的報應,也許對於眼前這個人自己這麽做求之不得……


    馬車咕嚕咕嚕轉著,杉樹像向反方向一直跑。夏蔓兒心想跑快點吧,最好跑到太陽那兒去,到了天神那,請天神賜我們成婚,他又怎麽能反抗天神而拒絕那……


    馬車很快到了紅地,在雨霧裏,紅地就像一個穿著大紅緞子的姑娘,乖巧地看著路過的人。


    馬車在紅地麵前停了下來,林瀟涵鬆開手,夏蔓兒毫不留戀地下來,就直直站在紅地麵前。


    她感覺後麵的目光的停留,一雙大眼無神地望著紅地,“你走吧,等會有人過來。”


    林瀟涵並沒有說什麽,便走了,她隻有把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團,就能聞到那股冷香。


    突然想到他為了楊瀾燼不辭辛苦,突發奇想也要她開心,要是他的教主獨自一人留在這兒,他會說什麽那?會做什麽那?肯定不會這麽一走了之吧。


    真是過分呀,明明是自己要他走的,為什麽要這麽難過?你要往好處想,起碼他與自己好好說話了,對自己沒有喜怒哀樂,沒有利益相幹,原來是這般默默無關……


    她心裏一陣鈍痛,那種無形的傷痛,像一座大山,讓她蹲了下來,看著濃密的紅紅的絨毛上一顆顆水珠,多麽像他的睫毛的那般景象,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把歐陽閑弦的警告置之度外,按在上麵。


    一陣柔軟,濕濕的,還有蜘蛛網那般纖細的痛鑽入手心,夏蔓兒抬起手掌,看著手心真有一團暗紅色的蜘蛛網一般都血管。


    我就要變成走屍了嗎?不會心痛不會在意,也不會嫉妒。


    夏蔓兒望著陰雲密布的天空,等待著那一刻來臨,但過了一會都沒有什麽事情發生,拿到要等待一段時間?


    這時又有廝鳴聲靠近,夏蔓兒迴頭看,是自己那一方的車。


    馬兒行駛的很快,如今置身事外才覺得可怕,剛才真是瘋了,幸好有他,不然要車毀人亡了……


    夏蔓兒瞳孔一縮,心猛地一沉,現在林瀟涵已經與心痛掛鉤了嗎?真是糟糕呀,我此生最大的願望就這麽變成了噩夢嗎嗎?


    鍾情奉在疾馳的馬車上跳下來,不過是頂尖的殺手,隻見他借力一下躍到自己身邊來。


    “沒事吧?跑什麽?那個男人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他們兩個碰上了?


    鍾情奉看著她一臉失意,“你不會去扒人家衣服,被踢開了吧?”


    “讓你失望了,碰都沒碰到那。”夏蔓兒挑起眼眉,今天連說大話的欲望都沒有了。


    馬夫努力避開紅地才在左邊停下來,又趕過來。


    “要不是我的技術好,咱們今天就別想到達林府了。”馬夫跟他們打趣。可惜兩個人都不理他。


    鍾情奉上到車上,又迴頭來拉夏蔓兒,看著反常的男人夏蔓兒到有點不適應,這是和好了嗎?她也伸出手,有點短,沒碰到……


    這時才發現自己給的是有紅蛛絲的手,而鍾情奉好想沒看見,一下握住拉她上來。


    夏蔓兒鬆了一口氣,坐在馬車上,又繼續往林府走。


    一路看夏蔓兒時不時探出頭,看窗外的風景,其實她是看花鬼的車隊,然而並沒有看到。


    鍾情奉不耐煩地催促馬夫再快一點。夏蔓兒看他暴躁的樣子,心裏也不怎麽害怕。


    “其實我不太想去。”她突然冒出一句。


    鍾情奉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夏蔓兒見他不理自己,便無趣地拖了鞋子,縮在角落裏。


    “這樣對大家好。”鍾情奉突然出聲,夏蔓兒驚奇地看著他,什麽時候他還會為集體考慮了……


    “哦。”既然人人都這麽說,她也隻能隨波逐流了。


    夏蔓兒把玩著手心,看著越發明亮的血絲,不知如何是好,要是變成了走屍,為大家好的事情豈不是做不成了,要不要告訴鍾情奉……


    算了,等發病再說吧。


    馬車漸漸行駛到寨裏,穿過巍峨的石門,邊看家數不清的人,此時雨霧停了,出來辦事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忙碌的熱鬧。


    夏蔓兒抬著窗簾看來看去。


    “麵具。”鍾情奉好意提醒她。


    夏蔓兒突然想到懷著這麽一張毀容的臉麵對林瀟涵是多麽失敗呀,當時的固執消失了,身下的隻有悔恨,她傷心地縮迴角落,開始意識到自己一輩子都要被人當做醜八怪,一輩子要忍受別人的驚叫,或者戴著厚重的麵具,這是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鍾情奉見女子聽了麵具兩字,便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也,看來她還是很在乎麵容呀,實在不懂,臉能帶來什麽,能殺人?還是能安居樂業?為什麽女人都這麽在意?


    不一會,馬車停了下來。


    夏蔓兒聽見有人吆喝:“什麽人?”


    馬夫上午拜拜禮,說有貴客到了。


    “貴客?什麽貴客?”這看來是守門人。


    鍾情奉意示她快帶上麵具,夏蔓兒馬不停蹄地戴上,馬夫就掀開簾子,邀請她下來。


    鍾情奉先下去,夏蔓兒聽見林府聚集過來的仆人都倒吸一口氣,騷動不斷。也對,鍾情奉還是對的起驚為天人這四個字的。


    “敢問公子是?”夏蔓兒聽見聲音有些蒼老,看來是能說上話的老仆人,估計看鍾情奉器宇不凡,十分客氣。誰能想到他就是玉麵蛟那?哦,對了,也許中原的一套在這兒不流通那。


    “小姐請下來。”鍾情奉並沒有迴到仆人,而是恭敬地請她。


    夏蔓兒再看看自己一路收拾有麽有趨向完美,大小姐最重要的是矜持,冷酷,加油!等一下,我是不是要扮演一個落魄的大小姐,白愛在外麵應該錦衣玉食嗎?不管了,嚴肅起來吧。


    於是她覆上那隻白皙有力的手,端莊地下了車,發現自己對著一群好似鵪鶉看著她的人嚴肅不起來,隻好對著眾人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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