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陽的父親突然失蹤了。


    ——是的,樂陽的父親失蹤了,就在樂陽上大學的一個月之後。


    事發的那天,樂陽沒有任何預感。


    迴到家後,照例用鑰匙打開了門,樂陽環顧冷清的房子,又見父親沒下班,便買了外賣,耐心地等他還有母親迴來。然而,母親到家了,父親卻仍沒迴家。


    樂陽和他的母親等了整整兩天,仍不見父親的蹤影——自從樂陽念了大學,他的父親就越發忙碌:先是晚上加班加點到十點,後是偶爾整個晚上都沒迴來,再以後是隔了幾天才看到父親滿臉的疲憊地歸來……


    “爸爸,你要注意休息啊!”樂陽強製地讓父親坐下歇息,母親則跑進了廚房裏。


    樂陽上大學的費用頗不少,就算他的父母拚命地賺錢,也差點沒能湊夠學費——最後,還是父親厚著臉皮,找他工廠老板借的。為此,父親更是感激老板而拚命工作,忙得不可開交。


    樂陽很少能和父母一起吃頓晚飯——上大學後,樂陽經常見到父親無論多晚到家,母親都會立即為他溫著晚飯,勸他多吃幾口。


    第三天,見父親還沒迴來,母親急得高血壓再犯,徑直地躺進醫院進行搶救。


    轉瞬之間,樂陽從天堂掉進地獄,這才慌了,慌忙地拿出手機給父親打電話,但是打不通!他想了一下,又在家裏翻東找西,翻到父親工作的單位號碼,再打了過去,對方卻說他父親早就迴家了,而且都有三天沒去上班了。


    “你父親沒事吧?”後來,單位電話又被廠長接了過去,“要是沒什麽事兒,趕緊叫他迴來上班……我記得,他還欠我三千塊呢?”言語裏,透著一絲不滿。


    樂陽心下慌張,卻強行忍住,冷靜地撒謊:“對不起,我爸爸他……住院了,他不小心扭傷了腳,沒法下地走路——我替他請三個月的假,行嗎?您放心,我爸爸欠的錢,我會盡快地還上……”


    “什麽,你爸爸他住院了?”那頭的聲音終於帶著了擔心的口吻,“那你替我囑咐他,讓他好好地養傷,好歹他在我這裏工作了快六年,他的人品,我放心……”


    “謝謝您。”樂陽眼睛一酸,都不必刻意裝出悲傷,語氣處處透露著哽咽。


    廠長隔著電話,又對樂陽好生安撫了一番,方才掛掉了電話。


    樂陽抹了抹兩眼,果斷地撥打110了。


    “喂,您好,我家出了一件事兒。”樂陽打電話給公安報警了,“我需要幫助,我爸爸他失蹤了,我都不曉得怎麽辦才好……”電話那頭的警察,又問了樂陽的家庭地址。樂陽報出家庭地址,茫然地等待警車的到來。


    十多分鍾後,樂陽的家外停了一輛警車——派出所出動了一名中年警察。那中年警察下了警車,無視四周瞟來的驚訝目光,徑直地敲了敲樂陽家的大門,待樂陽把門打開後,那中年警察才走了進來,四下一看,詢問道:“你叫樂陽,是吧?你別急,慢慢說,到底怎麽迴事?”


    “是這樣的。”樂陽倒出了他所有能知曉的訊息,“我爸爸失蹤了……我爸爸失蹤三天了。三天前,他還好好的,然後絲毫征兆也沒有,就莫名其妙地不見了人影。我打不通他的手機,我還打通他上班的電話,那邊也很奇怪,說我爸爸已經三天沒上班了……我完全不清楚怎麽辦了,請您幫幫我……”


    那中年警察又在屋裏隨意地看了看,再問:“你家裏人呢?你媽媽呢?”


    “我媽媽……住院了。”樂陽心中一痛。


    這幾天花銷當真不少。


    那中年警察思索了片刻,又道:“這樣好吧,你跟我到所出派走一趟,把事件的詳情經過再說一遍,我們會幫你找人。”


    “謝謝。”樂陽跟著那中年警察出了家門。


    把門鎖上,樂陽鑽進了警車,跟著那中年警察坐車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裏,那中年警察先請樂陽坐下,再拿筆紙。爾後,那中年警察一問,樂陽一答,把該問的事情問得明明白白,那中年警察才通知樂陽可以迴家,並且強調如果找到樂陽的父親,一定第一時間打電話。


    樂陽勉強地放心,留下聯係方式,坐著公車輾轉迴家。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樂陽的心情,卻比天色還黑,黑得沉重:難道……難道爸爸……


    樂陽不由地想到了許多不好的迴憶——他想起了三年前母親的遭遇,還有他的前世:前世,他的父親遇上了車禍;今世,他的父親避過了車禍,卻下落不明,這使他分外感到悲傷。


    更教他擔心的是,他懷疑父親之所以消失,是因為吃了紅色藥囊的緣故。


    然而,為什麽至今才發生異況?


    樂陽想不通。


    於是,藥囊之因被他丟到了一邊。


    “爸爸……你究竟去了哪裏?”看完醫院裏仍在暈迷的母親,夜晚迴家獨自睡覺的時候,樂陽十分不安。


    他嚐試地使用“心情波動”,然而他的心裏除了悲傷,他找不到其他任何的情緒。


    悲傷使他心緒混亂,他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夜晚漫漫地過去,迎接樂陽的是難熬的白天。


    自此,樂陽時時地盯著手機,希望警方打電話過來——隻要警方打電話過來,那就代表有父親的消息了。


    可是,樂陽看著手機,等了一周,仍是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呆陽,你沒事吧?”亞娣小心翼翼地陪著樂陽。


    那天,派所出的動靜雖不大,卻仍是驚動了周圍的人家。大家都是鄰居,平日也熱鬧地竄門,一起住了都有十多年,一點消息都瞞不住,想不知道也難。


    所以,隔天,大家都聽說了樂陽的父親失蹤一事,也知曉也樂陽的母親住院了。


    “沒事。”樂陽故作輕鬆,微笑地迴答。


    “你臉色不太好,最近是不是沒睡好?”


    “有些失眠吧?我會調整好的。”樂陽敷衍地感謝。


    亞娣嘰嘰喳喳地說著有趣的八卦,樂陽左耳聽著,右耳漏著,煩不勝煩。


    煩。


    好煩。


    好煩啊。


    警察似乎一無所獲。


    父親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毫不痕跡。


    “……這個周末,我們要不要出門聚一聚?”亞娣熱心地建議。


    “再看吧。”樂陽委實沒心情。


    亞娣還想再說什麽,卻聽一個深情的男聲說:“我打聽到你叫亞雅,是嗎?建築係的?上次我想跳樓,你卻跑去樓頂,特意地揍我,還開異我,讓我不要因為失戀而自殺,我覺得你很不錯,請問你願不願意同我交往?”


    亞娣:“……”


    樂陽:“……”


    倆個好哥們尋聲一望,頓覺某種非常眼熟的畫麵即將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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