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和大娘趕到店裏,看見娜娜和小霞都在,心中提著的那口氣終於放下了。是媽媽多想了,來迴不過一個鍾頭,大早上的,她們能去哪?


    “小姨,你咋來了?”小霞有些疑惑。


    “家裏這幾天閑著,我來店裏看看。你在這兒還好吧。”


    “挺好的,沒事。”小霞巴不得小姨不在這兒,今天上午表現的格外勤快。


    媽媽看小霞的樣子,更覺得有事。私下和大娘商量:“你去隔壁鹵肉店裏幫忙吧,咱們自然一點。”


    想到可能會驚動小霞,大娘去了隔壁,吃飯都沒有迴來。


    中午,照常是小霞看店,媽媽和娜娜該幹啥幹啥,大娘坐在隔壁的一個視線開闊的地方,裝作不在意,卻時時刻刻都在關心著小霞的動靜。一個中午過去了,來買東西的人不多,啥事沒有。


    眼瞅著到了後半晌,天一會兒就要黑了,大娘要迴家去,想把小霞帶走,又怕她起疑心,留她在這兒,也擔心。拉著媽媽說:“你今天迴家去吧。我住這兒。”


    媽媽點頭,高聲喊:“娜娜,我今晚上迴家去,你們和嬸子在這兒。”


    娜娜迴答:“中,嬸子,我明天會早早開門的。你放心。”


    大娘一晚上翻來覆去,這叫什麽事兒?現在要是把小霞送迴家,她奶奶和她爹沒準會多心。眼見這幾年家裏收入多了,倆小子娶媳婦不愁了,竟然為外甥女愁得睡不著。一直到雞叫頭邊,才迷糊過去。早上聽見動靜時,娜娜早已經起床,連小霞都起來了。羞得大娘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唉!都是大姐給自己找的好活啊!


    不能總在這兒幹等著吧,不是說那天晚上去同學家了嗎,頭花也是同學送的。大娘決定主動出擊,向大舅媽打聽她們莊上誰家的閨女叫喜紅,家住在哪兒。


    “喜紅?”大舅媽想了想,“在村子東南角,和我家對角,離得遠。咋的,嫂子想做媒人?”


    大娘笑笑,又不能說出實情,從沒有見過,去找別人多不合適。聽見大舅媽這樣說,倒給她提了個醒,十五六歲的閨女,說媒是個很好的借口。


    “那閨女多高?性子咋樣?”大娘向大舅媽打聽,她真的起了說媒的心思,娜娜的哥哥還沒有定親,村裏和她一般大的男孩子,有的孩子都抱出來了。農村人娶媳婦和城裏不一樣,,娶到家,媳婦能幹會過日子最要緊,模樣啥的倒在其次。


    “這閨女中等個兒,模樣不錯,性子誰知道呢。孩子小,離得又遠,不過她爸媽人老實本分,十分能幹。”大舅媽把能想起來的都說了。


    聽著差不多,隻要爹娘能幹,孩子大多差不了,先去看看再說。大娘把自己的打算說給媽媽聽。


    媽媽笑著說:“咱們怕小霞這樣那樣的,自己倒去做媒人。孩子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委屈?”


    “那不一樣,如果正經人家的孩子看上小霞,托人來提親,咱們隻會喜歡,偷偷摸摸算什麽!哪個本分人家會這麽幹?被我抓住,一棍子把他的腿打折。”


    “那閨女我見了一眼,覺得還行。沒準娜娜他哥的緣分在這兒呢。”


    一聽媽媽這麽說,大娘的勁頭更足了,一來為了小霞,二來為了大哥家沒有媳婦的侄子。她掏出錢包,“春梅,給我來二斤雞蛋糕,下午我先去探探路。”


    媽媽哪裏會收錢,“權當是我對秋芬嫂子家的一點心意,你跑腿出力,錢我出了。”


    “好吧,迴頭我讓大嫂把魚頭給你吃。”大娘玩笑著說。


    “那可不行,魚頭是你這個大媒人的。”媽媽笑著送大娘出了門。


    等到下午,大娘拎著一大包蛋糕,到了張五莊,問了一個人,打聽到喜紅的家的具體位置,在東南角的大坑沿兒上。


    “砰砰砰”大娘輕輕敲了幾下門,衝裏麵喊:“有人在家嗎?”


    “誰呀?”一個婦女開了門,看見大娘,“你找誰?”


    “大妹子,這是喜紅家嗎?”大娘滿臉堆笑,“我是街上幸福蛋糕店的,小霞的小姨,前天小霞不是來找過喜紅嘛,多謝你們的照顧。”大娘看了一眼喜紅家,院子不大,地掃的幹幹淨淨,連牆角的柴火垛都整整齊齊,是戶能幹的人家,心裏的好感增了幾分。


    “也沒有咋照顧,倆孩子從小就要好。”喜紅媽說著把大娘讓進屋裏,慌忙喊喜紅倒茶招待。大娘伸手阻攔,沒有攔住。抬眼悄悄打量喜紅,果真是個好閨女,模樣齊整,利腳麻手的,是個過日子的好媳婦。


    “小姨,你喝茶。”喜紅雙手端來茶碗,“小姨,那天小霞在我家玩了一會兒就走了,說是太晚家裏人掛念。叫她不忙的時候還來找我玩吧。”


    “中。小霞來找你玩我們都放心。你有空還去店裏玩。”看樣子小霞隻在這兒呆了一小會兒,她迴家撒謊了。


    “小霞第一迴來,喜紅還送她發卡,多不好意思。”大娘接著剛才的話。


    “發卡?”喜紅一臉不知情,“沒有啊,我啥都沒有送給她。”


    “哦,年紀大了,總是忘事。可能是我們村的喜雲送的。我聽岔了。”大娘自責的說,“閨女,可別怪我。”


    “哪能呢?我也是常常忘事。”


    大娘和喜紅媽在一起拉起了家常,什麽地裏的莊稼收成,什麽孩子們不聽話。總之,中年婦女在一塊兒,是不會冷場的,隻會搶著說話。


    扯了一會兒,大娘忽然問:“喜紅和我們小霞哪個大?”


    “小姨,我們一般大,都十五歲了。”


    大娘轉向喜紅媽,“嫂子,閨女說婆家了沒有?”


    喜紅聽見,害羞得出去了。


    “沒呢。去年有人來提親,我嫌年齡小,想多留一年。”


    “我說呢,這麽好的閨女,哪裏留得住。”


    “好啥,在家裏被我慣壞了,脾氣大得很。”


    “一分脾氣,一分本事。有脾氣不怕,隻要講理。”


    “倒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就是有點兒認死理。”


    “隻要講理就好說,凡事逃不出一個理字。嫂子,我家有個侄子,今年十七了。個頭高,模樣俊,勤快又能幹。說給喜紅你覺得咋樣?”大娘看喜紅媽的意思差不多了,直奔主題去了。


    “十七了,她小姨,別怪我多心。村裏這麽大的後生,沒訂親的不多了吧。”


    “唉!主要是我嫂子身體拖累了孩子。”大娘把娜娜家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最後說:“嫂子,我保證,現在我嫂子活蹦亂跳的。等過幾年領著孫子一點問題沒有。你先打聽打聽這是大事,又不能瞞,不能哄。對了,娜娜,我侄女,在街上蛋糕店裏,整個店全靠她。能幹又有心底,喜紅去時看見她沒有?他們是親兄妹。”


    “親兄妹?”街上新開的蛋糕店,生意火爆,竹林街不大,有點風吹草動早就傳遍了,半個鄉裏怕是都知道。喜紅媽當然聽說過。


    “她小姨,你提到的事,我迴頭和她爸爸商量一下。”小姨聽見這句話,知道人家願意考慮一下,心裏甭提多高興了,連帶著小霞的氣也減了幾分。高高興興迴去了。


    喜紅媽問喜紅見過娜娜沒有。喜紅說:“見了,她一直在忙。”


    媽媽說起娜娜是蛋糕店裏的大師傅,讓喜紅很吃驚,年歲看著和自己差不多,怎麽會這麽能幹?


    媽媽又說起小霞小姨來做媒的事,喜紅低頭不語。


    “男孩子是娜娜的親哥,我見過娜娜,長得怪好看,她哥想來也不差,應是個本分能幹的孩子。你要是有意思,咱們托人打聽打聽。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喜紅扭扭捏捏,“誰知道他長得啥樣,會不會一臉麻子?”


    閨女這樣說,當媽的有啥不明白,第二天就托自己娘家嫂子的二妹去打聽了。


    大娘高興了半路,忽然想起小霞的謊言,說謊一定有目的,她到底想瞞著大人們什麽事。聽喜紅的話,她一早就走了,也不知去了哪裏。想想就窩火,不是自己生的閨女,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真真愁死個人。換了自家的彩蘭,早就兩個大耳刮子過去了。如果明天再看不出來什麽,幹脆把姐姐找來,原原本本的告訴她,讓她看著辦吧。


    剛進店裏,媽媽衝她使了個眼色,去了隔壁。大娘也跟著過去。


    “秀玲,你去外麵一下,我和嫂子說點兒事。”媽媽對大舅媽說。大舅媽起身去了門外。


    “嫂子,你走後來了個男人,覺得像是來找小霞的。他鬼鬼祟祟、賊眉鼠眼的,沒進門就東瞅西看,不像個正經買東西的。隻和小霞說了幾句話,啥都沒買。”


    “說的啥?啥樣的人?”大娘焦急地問。


    “離得太遠,我沒有聽見。一頭黃毛,洋鬼子似的。穿一條紅色的褲子,褲腿有這麽肥,兩條腿都裝進去還有空兒,一瞅就不像好人。”媽媽越想越氣憤,“看上去能比小霞大好幾歲。咋能看上這麽個狗東西?”忽然又發覺自己可能猜的不對,“畢竟沒有啥證據,我看的不一定準,嫂子。今晚上多留點兒心吧。”


    “春梅,你不用替她掩飾,我覺得就是。你今晚上別走啦,過會兒把表姐夫和春來都喊上。要真是的,揍死那個洋鬼子。”大娘恨恨地說,“想找婆家,多少本分人家的男孩子找不來,非找一個假洋鬼子。”


    她也不想想,本分人家的男孩子誰會這麽幹。


    天剛剛擦黑,小霞草草吃了幾口晚飯,起身說:“我吃飽了。”


    媽媽勸她再吃點,她搖搖頭,“我晚上不餓。小姨,喜紅喊我今天去她家玩一會兒。”


    “天黑了,明天去吧。”大娘故意裝作關切的說。


    “沒事,離得很近,我一會兒就迴來。”


    “讓娜娜跟你一路吧?有個伴兒。”媽媽說。


    “娜娜姐累一天了,再說她和我們不熟。我帶上手電筒就不黑了。中不?”等著小姨同意的空擋,小霞無意似的說:“以後,我對喜紅說讓她來找我。老是讓我去她家,煩人。”


    如果大娘今天沒有剛剛去過喜紅家,沒準真會相信她的話,說的像真的一樣。要不是為了抓住那個洋鬼子,大娘現在真想揭穿她。“中,去吧,早點兒迴來。”


    “哎!”小霞甜甜的應了一聲。聲音裏的喜悅落在大娘耳朵裏,隻能更傷心,更憤怒。


    她前腳出門,大舅聽了媽媽的話,在隔壁一直盯著她,等她走遠點兒,在後麵不經意的跟著。隻見小霞一直朝著張五莊的方向走去,走了大約半裏路,忽然拐彎朝著南邊走去,進了一條小路,最後竟然到了供銷社的南邊,離蛋糕店很近的地方。


    小霞關上手電筒,停下來,嘴裏小聲喊著:“劉成哥,劉成哥。”左右尋找,心道,今天劉成哥來晚了嗎?


    哪裏是晚了。劉成看見小霞身後有個人影,躲在暗處,不敢出來,後麵的大舅,裝作若無其事的點了支煙,從他們麵前走了過去。


    劉成看人走遠,從黑暗處出來,一把摟住小霞,“心肝兒,想死我了。”被後麵趕來的表姨夫一腳跺倒了,大舅聽見動靜,跑過來按住劉成的脖子。劉成剛想喊“救命”,隻見大娘和媽媽過來,大娘一巴掌打在小霞臉上,“你,你,你氣死我算了!”小霞嚇傻了,捂住臉站在那裏,腦子一片空白。被大娘拖迴了家。


    表姨夫和大舅還沒有動手,劉成就招了個幹幹淨淨,原來,劉成是竹林集邊上村裏的,好吃懶做,家裏窮的叮當響。看見集上新開的蛋糕店掙錢,聽說師傅是個小姑娘,打起了歪主意。本來目標是娜娜,可娜娜除了幹活,根本不出門,他找不到下手的機會,這才找上了小霞,有了後來買頭花的事。


    把劉成的話說給小霞聽,傻丫頭不信,非得要親耳聽她的劉成哥說出來。大娘氣得還想動手打她,被媽媽拉住了。表姨夫押來劉成,劉成一臉不在乎,吊兒郎當的說:“要不是看上蛋糕店,誰會搭理你這個傻缺,渾身沒有二兩肉,摸起來手都硌得慌。”


    小霞哭著撲向他,“你個混蛋!你個混蛋!”大娘嫌丟人,使勁兒拽著她上樓了。


    第二天,大娘就把小霞送迴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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