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窗前,夜幕低垂,星辰輝爍。


    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隻是不知道等待秦小朵的,會不會是疾風驟雨。


    床下,靜靜躺著原本掛在老獵人牆上的土槍。


    二月,年後的一天早晨,秦小朵走進派出所。


    “警察同誌,警察同誌。我是來舉報的,甜水村老獵人手裏有土獵槍。”


    警察聽後,立刻提起精神,坐在秦小朵麵前,開始做筆錄。


    “知道具體有幾把槍嗎?”


    “是否發生了傷人事件?”


    “有沒有發生村民集體投訴集體請願的情況?”


    “我保證,這些都絕對沒有。”


    秦小朵抬手做出發誓狀。


    “我是老獵人的徒弟,因為感興趣,以前也跟著學過打槍。但是前幾天看報紙,才知道現在國家開始禁槍了。我,作為主席口中說的,新時代冉冉升起的太陽,必須主動響應國家的號召,擁護國家政策,支持全麵禁槍行動。”


    對麵的警察聽完,忍不住捂嘴笑出了聲。


    “咳咳,抱歉,嗓子不舒服。你說的很對。”


    “但我師父覺悟比較低,一輩子都靠打獵為生,就一老頭,不懂國家政策,為人固執,沒辦法,我就把我師父的槍都偷了出來,埋在村口的小樹林裏。”


    警察同誌聽完後,神情莫名,有些一言難盡。


    一方麵,群眾覺悟高,配合工作,積極響應國家政策是好事。但另一方麵,都覺得眼前的女孩子多少有點白眼狼屬性。


    秦小朵語氣一轉,一臉憂傷。


    “警察同誌,我有個不情之請,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話是這麽說,但秦小朵毫無壓力,繼續請求。


    “我師傅一輩子都靠著打獵為生,沒田地,也沒手藝,現在都60歲了。沒了槍就等於沒了生計,他無兒無女,我都不敢想象,這老頭晚年會怎樣的淒涼。作為為人民服務的警察同誌,怎麽忍心眼睜睜看著不管啊!警察同誌,能不能想個法子,給我師父找個輕鬆的活計,讓他可以安享晚年。”


    這話,真真是為難幾個警察了。


    他們是派出所,又不是就業辦,別說輕鬆的活計了,不輕鬆的也找不著啊。


    警察同誌微笑著婉拒了秦小朵的無理要求,秦小朵也不惱,隻是一副失望的,楚楚可憐的模樣。


    “算了,警察同誌也不是無所不能,是我強求了。”


    “哎呀,我們也很想幫忙,但這件事不在我們的職責範圍內,要不,你去找找相關部門?”


    “我一個什麽都不懂、沒權沒勢的小姑娘,連相關部門的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算了,就讓那老頭兒自生自滅吧。”


    剛剛還是冉冉升起的太陽,現在就沒權沒勢、什麽都不懂了。


    警察們也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勸。


    “話也不能這麽說,他既然在村裏生活,地是集體的,村裏就必須給他分地,這件事我們可以去協調。”


    秦小朵勉強點點頭。


    “所以,什麽時候方便去拿槍?”警察小心地問。


    秦小朵歎了口氣。


    “警察同誌,我一會兒就帶你們去拿槍,你們順便也去我師父家,再檢查記錄一下,看看有什麽遺漏,以後就不用再來迴跑了。那老頭脾氣倔得跟驢一樣,他要是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們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千萬別跟他一般計較。他根本就不會種地,現在都老了,還不知道以後怎麽樣呢!”


    秦小朵話說的輕鬆,但聽的人都皺起了眉,這還是師父呢,就一口一個老頭、老頭地叫,一點尊師重道都不懂,白瞎這張好看的臉了。


    “哎呀,你看你說的,我們是警察,為人民服務,又不是地痞無賴,怎麽可能為難他一個老人家,你多慮了。”


    “好的,謝謝警察同誌。”


    秦小朵像是放下了心中的疑慮,對著警察,笑的一臉春光燦爛。


    可在轉身的瞬間,眼神也隨即恢複了冷漠。


    ——


    一行人到了甜水村村外的小樹林裏,秦小朵從石縫裏,拿出了三把用白布包好的土槍,遞給了一旁等待的警察同誌。


    “沒想到,這老獵人家裏居然有三把槍,深藏不露啊!”


    要知道很多村子裏一共都搜不出一把。


    “當然了,我師父以前是民兵組織裏的,因為槍法好,專門打鬼子。”


    “謝謝小同誌的配合,咱們警民合作一家親。我們也能節約警力,盡量不打擾村民,走個過場,記錄一下就迴了。”


    “警察同誌,一會兒,你們去我師父家,可千萬別說是我舉報的!”


    “這沒問題!舉報人信息我們都是要保密的。”


    ——


    老韓頭一早上就嘰裏咕嚕,屋裏屋外轉了好幾圈,他找不到槍了。


    怎麽可能,他昨天看見小朵把兩把槍掛在屋裏頭了啊!


    撓了撓頭皮。算了,等一會兒小朵來了再問問吧。


    正覺得煩躁,門口傳來了好些人的腳步聲,停在自家門口,禮貌的三聲敲門。


    大黑,小黑立刻俯身做出攻擊狀,衝著門外不停吠叫。


    師父把狗子拴好,開了大門。


    現在外麵,站在高地土坡的秦小朵正注視著院子裏的一舉一動。


    嘖嘖,自己這師父果然是好大的氣性。


    沒一會兒,師父從門後扯出一個大掃帚耍的虎虎生威,好幾個警察上躥下跳才跑進屋,左右轉頭,眼珠上下一劃拉,又趕緊撒腿,撤了出來。


    立在山坡上觀察情況的秦小朵嘖嘖稱奇,看的脖子一縮,想到自己曾經也被趕的滿院子跑,當時師傅還是手下留情了。


    “老人家,我們就是看看,看看,看完馬上就走。”


    “你們都給我滾,不準進我的院子。我自己的槍憑什麽交給你們。我一沒殺人,二沒犯法,憑什麽收我的槍。”


    “走走走,沒有沒有。”


    被打出屋子的警察緊皺著眉頭,邊跑邊擺了擺手。


    幾個警察本來以為走個過場,輕輕鬆鬆的事,結果現在也被這老獵人打出了火氣,一群人撤出了院子。


    “趕緊滾,要不然我現在就放狗咬你們。以後,你們來一次我打一次。”


    “老人家,你不要太囂張,要不是看你孤身一人可憐,你徒弟又配合我們工作,百般求我們,就你這種態度,怎麽也要抓你進去幾天,你不要不識好歹。”


    警察同誌早就忘了答應過什麽,絲毫沒有出賣了秦小朵的覺悟,一群人氣唿唿地快步逃離了甜水村。


    秦小朵看警察離開,原地轉圈,躊躇了片刻。


    一時也不願意去師父家觸這個黴頭,但又擔心師父想不開憋在心裏,這對身體可不好啊!


    要是這樣,還是自己去當這個出氣筒吧。


    又過了一刻鍾,秦小朵裝成匆匆趕來的樣子,喘著粗氣,裝模作樣地問。


    “師父,派出所是不是來人了,我聽說最近好幾個村都在收繳土槍。”


    兩個狗子親昵地圍著小朵轉,求貼貼。


    小朵彎腰用力擼了擼狗頭。


    師傅低頭抽著煙鬥,沉默不語,半天才開口。


    “秦小朵,我的槍呢!”


    眼看事情瞞不住,猶豫了片刻,秦小朵選擇了坦白。


    “我上交了。”


    “你憑什麽?憑什麽擅自動我的東西。”


    獵人語氣平靜,但秦小朵卻提高了警惕。


    “近期的新聞裏,涉及傷亡人員的案件裏,槍擊的比例很高。為了社會穩定,現在全國禁槍已經是大勢所趨,且不可逆。”


    “你在跟我鬼扯些什麽,啊?我殺人了嗎?我影響社會穩定了嗎?那槍是我的,我的!”


    師父抬手狠狠拍了一下木桌,對著秦小朵大聲怒吼。


    “現在,已經不是了。”


    秦小朵嚇了一跳,移開了眼神,心平氣和地說。


    “這槍,就是個工具,在誰手裏就會聽誰的話。狗子就不一樣了,你看,大黑、小黑都隻會聽你的話。”


    “那倒是,養狗都比養你這條白眼狼強!”


    師父低頭深吸了煙,閉眼嘲諷。


    秦小朵從包裏拿出一個木質盒子,盒子裏是一顆顆用木頭雕刻的子彈。


    往前走兩步,雙手捧著盒子輕輕放在桌子上,盡量做出恭敬的樣子。


    “這子彈是我一顆顆磨的,給師父留個念想。師父以後想做點什麽提前告訴我,我也好幫著出出主意。”


    剛說完,隻聽哐啷一聲,師父已經把盒子一把掀翻,子彈撒了一地。


    秦小朵像沒看見一樣,站起身。


    “對不起,師父,這件事是我的錯,要打要罵我都願意受著,你用力,我最不怕疼了。”


    秦小朵說完,還閉上了眼睛,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


    老獵人氣得唿唿地喘氣,雙拳緊握卻也下不了手。


    “趕緊給我滾出去。”


    秦小朵小心地睜開一隻眼,鬆了口氣。


    “師父,那我先走了,您也別氣了,就是氣壞了身子,那槍也要不迴來了。”


    “趕緊滾!”獵人師父大喊一聲,把手裏的大掃帚扔了出去。


    傍晚,獵人習慣性地拿出筆,準備寫日記。


    可是想到秦小朵,又立馬怒從心中起,一把摔了手心裏的鉛筆頭。


    不寫了!


    氣唿唿地躺上床,準備睡覺了。


    夜晚,秦小朵的床下,還安靜地躺著一把獵槍,那是師父隨身陪伴了半輩子的老夥計,秦小朵猶豫了好久,也沒舍得把它送出去。


    算了,以後改改,等過了這個風頭,改成槍支模型再留給師父作紀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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