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雪妖的眉心裏不再有魔氣衝出之後,彌漫在整座冰宮裏的魔霧漸漸趨於平靜,仿佛宮中隻是突然降臨了黑夜一般,而那點點漂浮不定的藍色冰晶成了漫天彌地的黑夜中唯一的光彩。


    冰晶乃是雪妖的識海自爆之後,她殘存的靈識同樣無處容身,便化為最本源的冰雪靈氣飛出來,給雪妖的臨終一眼描畫了一個絕美的景象。


    隨著飄揚在魔氣之中的冰晶越來越多,雪妖的生命力便也越來越弱。她躺在紀森揚的懷裏愣愣地看著如此光景,冰潔無暇的雙眸中倒影了點點藍芒,仿佛包裹了浩瀚星海。


    “森揚……”雪妖艱難地將另一隻手抬起來,碰了一下那些光點,光點卻不經觸碰,一碰便碎掉了。


    她的眼中慢慢現出歡喜的笑意,眼尾輕輕下彎,輕柔地笑道:“我總是聽你向我描述你看到螢火蟲時的光景,那……那些黑夜裏漫天飛舞的螢火蟲,是不是就是現在這樣的?”


    紀森揚咬牙隱忍下大哭的欲望,聲音沉悶而沙啞地溫柔應道:“是,螢兒,我曾看到的螢火蟲,與現在的景象一模一樣……”


    雪妖的喉間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歡笑,她緩緩閉上眼睛,眼睛彎著,唇角上揚,低聲歡喜地說道:“那我們總算是一起看到螢火蟲了……森揚……好好活下去,答應我……”


    雪妖說起這句話時聲音漸次變低,到最後已微弱不聞。隨後便見她的整個身體轟然散開,化為無數的冰藍色光點彌散開來,使得魔霧中的“螢火蟲”越發增多了一些。


    而紀森揚隻覺懷中一空,他看向懷中四散而去的光點,兩手徒勞地想要抓住些什麽,卻什麽都握不住。


    “螢兒……”紀森揚抬起悲痛的臉龐看向漫天飄揚的冰晶,啞聲道:“我答應你,螢兒,我答應你,我會好好地活著……”


    也不知化為冰晶消散在這天地間的雪妖能否再聽到紀森揚的保證。錦菡的目光自滿天飛散的藍芒上收迴,低頭看向紀森揚,隻見他的身子漸漸開始發抖,有明顯隱忍不住的哭聲自他的口中溢出,很快,他伏在地上失聲痛哭。


    紀森揚悲慟的哭聲感染了錦菡的情緒,她的眼圈越發紅了幾分,眼中閃動著瑩光,猶豫著也不知該不該上前去安慰一下紀森揚。


    “丫頭,你知道麽,今天清晨的時候我去了一個地方。”


    這時錦菡隻聽著暗澤熠的聲音響起,她轉頭看過去,隻見他正神情惘然地抬頭看著漫天飄揚的冰晶,像是在發呆一般。


    看他這般模樣完全無法與平日裏那個性格淡漠、對什麽都無所謂的暗澤熠聯係在一起。錦菡隻覺奇怪,疑惑問道:“什麽地方?”


    在暗澤熠的手間有黑光一閃,隨後一棵有些枯萎的粉色芙蓉花憑空出現,被一道魔氣纏繞著飛到了錦菡的麵前。


    而暗澤熠仍舊仰著頭沒有去看錦菡,聲音裏帶著茫然和哀傷,低低道:“一個我無數次夢見的地方。”


    “夢見過的地方?是什麽地方呀?”


    錦菡歪頭看著暗澤熠,等了一會也等不到他的迴答,她便不悅地撇撇嘴,迴頭看向了前方。


    “好漂亮的花。”


    錦菡由衷讚歎了一句,伸手接過那朵粉色芙蓉,卻見就在她的手接觸到芙蓉花的時候,芙蓉花突然便重新盛放,花間纏繞著靈動的生氣,輕輕舞動的模樣哪裏還看得到半分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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