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澤熠聽紀森揚如此一說,不由臉色一沉。


    他原本還因為錦菡的緣故想將這紀森揚救迴來的,如今反而卻遭到紀森揚不知好歹的喝問,當即頓住腳步,拂袖背起了雙手,卻是無論如何也不上前了。


    紀森揚恨恨自暗澤熠的身上收迴目光,迴頭看向雪妖,臉上的怒色很快便轉變為愧疚和自責,垂眸啞聲說道:“螢兒,我曾發過誓要保護你不受到任何一點傷害,可是我卻一步步將你害成了這樣,今日又護不了你周全……”


    這樣說著,紀森揚緩緩低下頭,低低道:“如果,螢兒,如果上天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重新選擇的話,我想……我可能不會將你帶出雪山了……你呢?”


    雪妖正自受到血魔劍劍芒瘋狂蠶食的靈識,於渾噩之中模模糊糊捕捉到紀森揚的這句話,隻覺識海一震。


    受損嚴重的靈識在這一刻向雪妖傳遞了大量記憶,在一場漫天彌地的暴風雪中,那人幾乎就要被凍死了,卻依舊還能笑得張揚。


    外麵下著暴風雪,燃著火堆的山洞便成了天地間最溫暖的地方。雖然她不喜歡火焰的炙烤,可是她喜歡火光後他開朗地笑著,與她說起九州大地上無數奇景時的模樣。


    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陽光、開朗、張揚、瀟灑,大笑時笑聲清朗好聽,眼睛眯起,嘴角上揚,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如果,如果上天再給她一個機會,讓時光迴到那時候,她還會答應嫁給他,跟著他走出雪山,走到一個對她來說陌生而恐怖的世界麽?


    ……她不知道答案。


    雪妖強撐著睜開眼睛,一眼看到紀森揚布滿淚痕的臉龐,她的眼睫連連顫動,眼中突然便閃了淚光。


    在她剛剛湧出的記憶中,這張臉還是那麽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是灑脫少年郎的模樣。可是現在這張臉上卻溢滿了悲傷和愧疚,淚痕如此無力。


    “我……”雪妖充滿痛苦的眼中閃過了一抹茫然的神色,一滴晶瑩的淚珠緩緩自她的眼角劃落而下。


    她的神色迷茫中透著呆怔,看起來頗有些神誌不清的模樣,雙唇顫抖著,含糊不清地低低說道:“紀森揚……你叫紀森揚……紀森揚說,說要帶我去看螢火蟲的……去看螢火蟲……”


    紀森揚聞言全身一震,臉上的悲傷越發加深,愧疚地低下了頭。


    而那深深沒入雪妖眉心裏的血芒,此時嗡動得似乎更加厲害了。雪妖猛然間劇痛難忍,臉上很快便布滿痛苦的神色,雙手抱住頭仰天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悲鳴。


    “螢兒!”紀森揚一驚,手足無措地握緊了雪妖的肩膀,顫聲道:“螢兒,你怎麽樣?你……你還好麽……”


    “好痛,好痛,好痛……意識在消失,記憶在消失,我……”雪妖強忍著劇烈的痛楚,掙紮著睜開眼睛看向紀森揚,眼角有淚悄然滑落,她哽咽著,神誌不清地模糊說道:“我就要死了麽……森揚……我,我還沒有陪你去看螢火蟲,原本……原本這次我得到妖魔的力量可以走出雪山了,最想,最想……


    “最想和你一起去九州南方,去看螢火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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