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的蒼穹龍炎,即便並未直擊澤菲蘭與拜德,但墜地衝擊的餘波依舊將兩人轟飛數百星碼。


    連帶著,冰天宮內顯現不完全的英傑也都遭受波及。一些脆弱的幻影,帶著曾經他人對他報以的期待和記憶,再一次地融入了環境以太。如果真正有著冰天,在那冰天之上,他們絕不會再這樣狼狽了。


    自艾歐澤亞的東邊的阿拉米格起,往偏向西邊的利姆薩.羅敏薩,陽光正一點一點地將要覆蓋海德林。


    摩杜納位於艾歐澤亞的中心,再過一會兒,陽光就能照亮這裏。


    拜德的生命以太,一部分隨著英傑的幻影消散於環境。


    經曆了數不盡的危急生命的傷勢,堪比天龍的恢複速度,也難以愈合致命傷口。


    拜德的生命終於就要走到盡頭了。


    ——艾歐澤亞的人們都願意相信。生命出生到離世的過程,是一個向星球海德林索取以太能量,到將自身生命能量交還給海德林的循環。但是靈魂在這循環的過程中,隻要不受到毀壞和禁錮,通常都能進入到下一次循環中。


    ——一些地區對死亡有著特殊的樂觀,死者隻不過是換了一種生活的方式,來世會過的更好。他們也會立下墓碑,不過是為了死者的親人所立。死者的親人將要經曆數十年,失去親人的苦悶。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死者這樣一走了之。


    ——有接納公正之人的炎天,有接納智慧之人的水天,有接納冒險之人的風天,有接納善戰之人的冰天,有接納巧手之人的雷天,有接納自然之人的土天。如此多美麗和平的天界,善良之人啊,無需畏懼死亡。


    ——但是……我是否畏懼死亡?


    生命將至,拜德匍匐著向著不遠處的好友前進。他明白,自己現在是依賴四足爬行的醜陋姿態,但好友一定也能夠輕鬆地認出自己,正如自己能夠辨別到他的味道。


    【辨別氣味……這種不人不鬼的說法。我可是教皇陛下親授的伊修加德騎士啊……澤菲蘭,我的摯友,我的依托。】


    澤菲蘭被餘波炸至冰天宮的邊緣,陷入了昏迷。


    拜德放大了聲音,意圖唿喚摯友的意識。


    但不管拜德如何奮力唿喊,都不奏效。直到再發不出足夠響亮的吼聲。


    【葉默爾告訴過我,你曾和他對賭我的初吻,結果你輸給了他一套烏爾達哈的房產。他總是和我提及,說你保不齊是個深藏不漏的守財奴。


    阿格莉絲告訴我席斯領是庫爾紮斯北部的商業中心,我才知道你這麽有錢。那我要問你討要一棟我的婚房,作為這幾年,和你一起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艾歐澤亞四處亂竄的報酬。


    ……你告訴過我,將來會有一天。我去到你的領地,迎接我的不是施萊茵叔叔,而是你的母親。她會熱情地招待我,到時,讓我見識她的廚藝……這是騙人的吧。】


    最後的最後,拜德安寧道:【澤菲蘭……我的摯友,我們的太陽……】


    拜德緩慢地將自己的頭顱靠在朝著冰天宮大門的一側,等待陽光照射自己的體表,沒有人能夠背離太陽生存。


    拜德仿佛已經看見了觸手可及的太陽。


    【太陽上的阿澤瑪,希望是個大胸大屁股的美人……阿格莉絲,如果能夠更豐滿些就好了……】


    眼皮越來越沉,完全閉上後,便將會是一睡不醒的未來。


    自己再一次睜開的眼睛之時,自己將完全失去記憶,改頭換麵。僅僅靈魂還是原來的自己。這就是死亡的全過程了。


    不知是否是因為封閉了痛覺,真實的死亡和兒時神學院的老師講述的不一樣。拜德沒有過分的疼痛,沒有前所未有的悔恨。


    直到沒有餘力發出聲音,拜德心中哀惜道:‘我的死亡和死於龍族的戰士不同,竟然如壽終正寢的老人一般,安寧地死去了。這是一生的汙點,叔叔,原諒我……’


    *


    【喝!】


    澤菲蘭從噩夢中驚醒,他夢見了無比慘痛的未來。


    他緩慢地抬起自己的左右手,這雙巨大的手臂絕非是人類的手。這將他最後一絲幻想也徹底擊碎。


    眼前的的一切並非是噩夢,自己此時的身體也並非是足以做夢的身體。


    【拜德!】


    身側傳來濕潤的觸感,空氣中傳來腥臭血液的氣味。轉頭看去,一頭巨大的橙色巨龍就倒在不遠處。生命氣息不再,像是死去很久了。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澤菲蘭失神注視了好一會兒


    澤菲蘭察覺到巨龍的身份,懼怕眼前的現實;感受不到星星的召喚,無能力迴到過去;自己形單影隻,難以抵擋未來。


    這時,從急速腐爛的巨龍口中,一團由腐爛的血肉凝結在一起的肉球滾落至澤菲蘭的腳邊。


    肉球上,一根向周圍散發出黑氣的三尖長槍赫然而立。


    澤菲蘭靜靜地拔出肉球中的長槍,比起他自己如今近巨人的身形,這把長槍顯得如此袖珍。


    而在冰天宮的中心,戰鬥也分出了勝負。


    加茲因對槍術一竅不通,極大拖累了戰爭神的戰意。這具取之不竭的身體,僅僅發揮了萬分之一的技藝。


    即便如此,加茲因依舊靠著化身哈羅妮後,取得的戰爭神力。操縱聖槍,刺穿了哈爾德拉斯的身體。


    由環境以太匯聚而成的身體崩潰,哈爾德拉斯也在死後千年,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敗北。


    終究是靈魂的殘片。


    即便是全盛時期的哈爾德拉斯,麵對哈羅妮也隻能單膝跪拜。哈爾德拉斯的虔誠的勇武,同樣也是哈羅妮力量的一部分。


    而在加茲因構想的未來中,他也沒有要被千年前的英雄擊敗的打算。既然如此,要想經曆真正的苦難,加茲因還是唯有指望超越者們。


    隻有超越者們能夠逃脫加茲因構想的未來,給與加茲因真正作為人類的實感。


    【就隻有你了,澤菲蘭。】加茲因用手臂撐起聖槍,直指澤菲蘭道。


    ……


    【加茲因學長,第三星曆的讚德皇帝染指妖異之力,最終釀成了持續兩個星曆的災難。如今的你,正在試探遠比妖異危險百倍的事物,即便如此,你也不願意收手嗎?或許命運的紐扣層層相扣,你所做的就是世界崩潰的開端。】


    加茲因笑道:【這種愚蠢的命運論,會導致你行事畏手畏腳,最終變成老師那樣無能之人。況且,我根本不畏懼任何層次的崩潰,不如說樂意見到。】


    加茲因生來事事如意,令他說話時,總是不自覺地露出笑容,【你不覺得,我就如同是故事中的主角嗎?我擁有長篇故事中,主角最長備的幸運,仁慈的善心,和一些派不上用場的同伴。我的感情,我的付出,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毫無虛假的。我與我的同伴們在自己的故事中,創造奇跡,書寫傳奇。


    現在僅僅缺少最後的苦難。一切故事的最後都是苦難。


    最終的苦難結束了,我的自傳《卡巴拉》也就結束了。而你,就是我最終的苦難。無論是你我師出同門,還是你克製我的‘特質’,這一切都說明了這一點。


    《卡巴拉》,就要迎來結局。這到底是我的勝利?還是《卡巴拉》的爛尾?我早已準備好跨越障礙。】


    這是一個從未受過挫折的混蛋,心想事成的特質是何其惡毒的詛咒。將真摯無比的感情和愛,付諸到自己意料之中的故事中,令他的內心早已扭曲地不成樣子。


    ——必須與之一戰。


    澤菲蘭立於冰天宮殿口,憑借著記憶,還原出昔日裏摯友持槍祈禱的姿勢。


    【偉大英雄哈爾德拉斯的靈魂啊,您強大的執念絕非僅此而已。這是一具以太能量充沛的身軀。祈求您將龍騎士之魂,附身於這具毫無哈羅妮信仰的身軀。我願意與我的先祖一同,成為阻擋在兩個世界之間的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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