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茲因的屍體已經被埋入了格蘭領最高的點,那是一處人跡罕至幽靜之所。按照他不久前向教皇廳提交的遺囑,他的遺體被安置在那裏。


    悲報由格蘭領的通訊貝向教皇廳傳達,並請求得到聖人諾亞生前的遺囑。


    通訊貝另一邊的教士還以為這是一場不合時宜的玩笑,是一段星芒節的玩笑,直到他的通訊貝中聽見了蒼穹騎士萬德羅的聲音。


    “就在星芒節的前夜,聖人諾亞被刺客刺殺。刺客的同伴召喚了隕石,毀滅了水風聖堂。刺客已經被我等……就地處決。”


    教皇廳撤下了門口的星芒樹,星芒樹上亮著的燈光已經沒有必要了。今夜沿街的路燈,將徹夜通明。


    “陛下……”“陛下……”“陛下……”


    年近七十歲的長者,托爾丹七世在侍者們的跟隨下來到了教皇廳門口的巨盾台。在這裏能夠見到前方的十二座建國騎士像。


    托爾丹七世原本在為教皇廳的同仁們,準備星芒節的晚餐。年輕時的教皇是個烹飪愛好者。因此,每次在星芒節前夜,為同仁們準備一頓簡單的晚餐,算是在他獨有的興趣。但是壞消息傳來,無論是誰的胃口都不會太好。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單膝跪地於此,多數人在低頭祈禱。


    “我很遺憾……”托爾丹七世撫摸著身邊哭泣的一個男孩,“我的孩子,你為何哭泣?”


    男孩身邊的父親受寵若驚,將男孩小心地向教皇懷中輕推。


    男孩揉了揉淚眼,抽泣道:“這裏的空氣讓我不舒服,難以唿吸,空氣,伊修加德的空氣在哭。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麽,我隻能像伊修加德一樣哭。”


    “空氣,沒錯!空氣正是伊修加德的守護神。伊修加德因空氣而堅韌不倒,伊修加德因空氣而多愁善感,伊修加德因為空氣而在寒風之中,堅守我們的道德和品格。我們吸入的是同樣的空氣,我們也是同樣的伊修加德人。空氣也落淚,我也落淚。”托爾丹七世似乎在說著意義不明的話。


    “在這無比相似的空氣之中,伊修加德將萬古長青。聖人諾亞,他此去便是作為伊修加德空氣的一部分,去麵見哈羅妮。”


    托爾丹七世背對人群,用長袍試圖拭去淚水,口中低聲道:“去吧,為了萬世和平,成為空氣,成為哈羅妮。此等榮耀,這次就讓給你了。”


    如果伊修加德還有書寫曆史的餘地,那麽事實上,托爾丹七世與聖人諾亞的初次見麵,要比曆史中的記載會早得多。


    *


    托爾丹七世是畢業於聖恩達利姆神學院的高位神職者。


    在二十六年前,他還並未是伊修加德教皇。剛剛晉升為主教的他,需要更多地做出成績。那時的他如同一個工作狂,任何有利於提升自身影響的活動,他都會去參與。


    那時的他,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都是精力最充沛的時候。關於他打破為哈羅妮守貞的誓言,在外生有一子的傳聞也曾今一時間沸沸揚揚。


    雖然後來被證明也僅僅是傳言罷了。


    在聖耶羅米爾神學院的畢業晚會上,他見到了那一屆的畢業人代表。一個穿著謹慎,但發型卻十分時髦的孩子。那個孩子是大名鼎鼎的耶羅米爾教授的養子,就算是時任主教的他也不得不認真對待。


    男孩對於自己的碰麵似乎發自內心地十分激動,確實,與高位神職者會麵的機會並不會太多。耶羅米爾神學院以軍事工業的課程聞名,一般來說,男孩和教皇廳的距離會隨著時間推移,會越來越遠。


    “大人,您將來會成為教皇。”


    男孩猝不及防的一句話令那時的托爾丹七世大驚失色,連忙苦笑著應付,“你這孩子,果然和教授一樣有趣。”“我父親可不算是有趣的人,他是個讓人心生嫉妒,讓人徒增怒火的無趣之人。”對待自己的養父,眼前的男孩似乎並不算是非常客氣。畢竟這個年紀正是孩子最叛逆的時候,二十三四,腦子裏盡是些騎士小說。


    但男孩對托爾丹七世卻無比地恭敬,有耐心,“千真萬確,大人將來會成為教皇,是星星們告訴我的。星星知道很多,將來、或者說是過去的事情。”


    “哦?”他對男孩的說法也稍微有了些興趣,不過也就此為止了。


    伊修加德的占星術多為狄蘭達爾家族成員掌握,在這個話題上深究,傳到政敵的耳朵裏必然會引來麻煩。


    他玩笑道:“如果將來我真的有幸服侍那至高無上之光,孩子,無論你在這顆星球的何處,能為我做簡單的祝福。”


    男孩一時間漲紅了臉,驚喜之色溢於言表,“這是我的榮幸。被您所鼓動,在下受寵若驚啊。但大人,我相信我能夠做到更多……”


    十幾年後,已經成為教皇的托爾丹七世閑來無事,在查閱教皇廳記書時找到了那個男孩。男孩名為加茲因.德.凱爾特因,因為在書中汙蔑伊修加德及哈羅妮被通緝。對外的說法,則是其已被龍血腐蝕心智。


    *


    伊修加德的信使在巨盾台集合,由托爾丹七世親自在信上署名。


    信使們從伊修加德基礎層的傳送以太之光出發,向在艾歐澤亞的諸國和北洋的薩雷安發去悲報。


    世界各地的以太之光都由薩雷安經營,這次特例,大開通路。


    信使在格裏達尼亞現身。格裏達尼亞的守護神菲諾卡在創世神話中,屬於相對邊緣的十二神,聖人諾亞重譯《創世錄》,菲諾卡的美德由此在格裏達尼亞傳揚更甚。


    信使一路手舉著教皇的親筆信,在星芒節即將到來之前,被幻術皇嘉恩·艾·神納召見。


    她說:“元靈也會為此哭泣。”


    信使在烏爾達哈現身。烏爾達哈廣泛的泛信徒有了新的信仰對象,信仰哈羅妮之人創造的財富傳奇在烏爾達哈傳播,傳播的速度絕不亞於一場滅國的瘟疫。也許哈羅妮真的會帶來不俗的財運,至少加茲因確實是這麽希望的。


    信使一路手舉著教皇的親筆信,在星芒節即將到來之前,被娜娜莫女王召見。


    她說:“全國上下的商人都不會忘記那位聖人。”


    信使在利姆薩.羅敏薩現身。利姆薩.羅敏薩對戰爭神哈羅妮,有著三國中最好的反響。利姆薩.羅敏薩並沒有成體係的教會,隻是臨海生活,多少會信奉著海洋女神利姆萊茵。而現在,海員們相信哈羅妮這位強勢善戰的十二神,會保佑他們在海上平安無事。


    信使一路手舉著教皇的親筆信,在星芒節即將到來之前,被提督梅爾維布召見。


    她說:“那位實幹又強勢的聖人,在七重天界一定也能夠暢通無阻。”


    依靠烏爾達哈聯通東洲的通訊貝網絡。這段簡短的悲報,在這一夜,就能傳遍全海德林。哈羅妮威光在上,願世人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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