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達哈早已亂做一團。


    那紮德克斯在將聖劍插入利爾武格的胸口時,就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可能再解釋清楚。但無論如何都非做不可,否則這個邪惡的咒術師必將將災禍進行到底,這是實幹派的聖騎士所擁有的的覺悟。但此時此刻!好哥布林不吃眼前虧。


    ‘啊,該死,周圍人來勢洶洶啊!’那紮德克斯眉頭微鄒,心中腹誹幾句,“但以為這就能抓到我就太天真了,見識青藍之手的科技吧!”


    拜德內心被怒火填滿,雙眼仿佛就要爆眶而出。將拔槍的動作全部省略,以肩做軸,手肘凸向前。他的背後升起全部四座加速魔紋,像一枚導彈般震碎腳下的地麵和自身周圍以太界的平衡,撞向那紮德克斯,這個不速之客。


    “瞧瞧你做了什麽!”


    “不用道謝,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本應該會更遭。”


    那紮德克斯身著的無暇白色全身鎧由內部衝電,鎧甲在瞬間完成了由全白轉變為紅綠藍三色混合,最後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界當中——哥布林七十七仿生型全身鎧,青藍之手的試做型鎧甲,但由於哥布林大多缺乏駕馭這具重鎧的力量,最終被青藍之手的研究員拋棄了。


    拜德賦予全力的肘擊撲了個空,那紮德克斯的身影連同他的氣息消失了。


    “逃了嗎?混蛋!混蛋!該死的混蛋,該死的哥布林!”


    年幼的女王並不知曉接下來該怎麽做,是一如既往地向他們投以擁抱,還是就這麽看著。女王身邊的護衛勞班依靠著女王的後背,幾名聞訊趕來的銀胄團騎士相互配合,幾人將女王團團圍住,害怕來自陰影中的刺殺。


    拜德緊張地扶起利爾武格,但他卻完全無從下手。手底下的人類,到底是死是活?


    “讓我來吧。”阿格莉絲努力維持著冷靜的口吻,但雙手卻還是止不住地顫抖。悲歡離合,這些情緒無一不在傷人。


    阿格莉絲跪倒在地,祈禱哈羅妮能夠守護無罪之人的生命。她並非是有經驗的醫師或是幻術師,但僅僅是確認人的生存與否,還是勉強能夠辦到的。


    “靈魂還存留在身體裏,幻術師!快啊,幻術師!”阿格莉絲懇求地大聲喊,這時候有任何一根神經因這沉重崩斷了,阿格莉絲或許就會幹脆地大哭一場。


    一個矮個的拉拉菲爾族站出來,有意地放低姿態道:“我是,我可以……”


    “混蛋!這一切都是你們烏爾達哈人策劃的吧!十五人被殘忍殺害,現在竟然連遇害者的老父親都不放過!”一道中氣十足的喊聲打斷了拉拉菲爾族幻術師,“我們不會再讓同胞受你們擺布了!阿拉米格的勇士們,讓這些唯利是圖的惡鬼見識見識我們的鋼之魂!”


    迎麵的恨意將幻術師的精神擊潰,他恐懼地退到了銀胄團騎士們的一邊。


    隨後,蜂擁而上的阿拉米格人同銀胄團發生的直接的碰撞。鞭子和鐵棍猛打著這些全副武裝的鋼鐵騎士,皮鞭的破空聲和鋼鐵相撞發出的沉悶的震動,無人能夠幸免。——娜娜莫女王有令,承受一切不危及生命的侮辱和攻擊。


    銀胄團作為烏爾達哈最早的有編製的部隊,是在五百多年前,貝拉哈迪亞分裂成希拉迪哈和烏爾達哈後,便存續至今的騎士團。但如今的銀胄團,無論是戰力還是人數都無法再與昔日相比,甚至連王宮的守衛任務,都不得已外包給了那些大多沒有高尚德行的銅刃團。堅守至今的騎士們失去了大半的尊嚴,和世世代代流傳的‘聖劍’,但來自女王陛下的厚愛和對王室至死不渝的忠誠,便是如今他們的‘聖盾’。


    “你們冷靜一點!”阿格莉絲用盡全力的嘶喊,但她所做的一切都無濟於事。


    憤怒的人潮從納爾之門外湧入烏爾達哈城,阿格莉絲護住倒地不醒的利爾武格跪倒在街道中心。她本應該是兩方人之間的中間點,但此時,絕望,無望,失望的阿拉米格人,壓過本屬於阿拉米格人的心理上的界限,也壓過了阿格莉絲所處在的平衡的中間點。


    拜德此時也沒有了搜尋那隻該死的哥布林的想法,他張開雙臂,一手按在阿格莉絲的左肩,一手撐在石板地麵上。他和阿格莉絲拚成一座肉體的屏障,從泄洪般湧來的人潮中,保護兩人身下氣息奄奄的利爾武格。


    “幻術師!醫生……是誰都行,嗚嗚……”阿格莉絲終究沒有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哭泣落淚,這已經並非是第一次了。


    在城內的視角,隻能看到太陽女神阿澤瑪,同太陽一齊落入城邊的高牆。但隨之而來的,並非是雙月女神梅茵菲娜同她的侍從……


    深紫色的以太氣旋出生在烏爾達哈的上空,氣旋的中心發出驚人的能量,這是由強烈的欲望和強大的魔力共同作用下詠唱的魔法。如果遠在伊修加德的不死靈加斯能夠見到這份景象,一定也能夠感同身受。


    黃道隕石大氣中的空氣和以太發生摩擦碰撞,使得墜地的一端發出赤紅的焦熱。


    而這宛如世界終臨的景象卻完全被人們手中的火把光芒掩蓋,甚至沒有人有餘力抬頭看看那‘遠在天邊’的危險。


    “勞班!你這個阿拉米格的叛徒!烏爾達哈人的走狗!背棄同胞換來的掌聲和金幣,但凡你殘留著一絲拉爾戈的信仰,現在就應該以死謝罪!”人群當中的辱罵聲,它是衝著娜娜莫身邊的侍衛勞班所去的。而他現在還沒有能力說出任何安撫同胞的解釋,隻會雪上加霜。


    強壯的阿拉米格年輕人,用肉身衝撞銀胄團和銅刃團共同組成的以太盾陣。但他們並非是騎士與士兵們最忌憚的。


    一定程度上,能夠做到全民皆兵的阿拉米格。在這個國家還未淪為加雷馬帝國的行省前,那些曆經百戰的原士兵和原革命軍。他們隱藏在那些貌不驚人的中年人中,手持著長槍、巨斧或法杖,在等待盾陣中的任何一個破綻。而讓這些瘋狂的阿拉米格人闖入城內,那一切就都不可收拾了。


    幾個陰沉著臉的中年咒術師退後到阿拉米格人潮的最末尾,他們是複仇的底牌。一旦烏爾達哈決意反擊,同胞因此而死,他們第一時間便能將自己的靈魂獻給破壞神拉爾戈,召喚虛無界的妖異。他們是在逃亡他鄉,在漫長的十一年裏,斷絕希望的阿拉米格人。


    與此同時,那兩枚散落在地的龍眼,依舊在等待他人的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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