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默爾蜷成一團,呆呆地縮在村裏的倉庫,如今這種時候,自己唯有這樣做,才能保持內心的安寧。自己作為人類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這等的悲傷隻有時間能夠將其軟化,葉默爾什麽都不想著去做,甚至強迫自己什麽都不要去想。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需要用心維持且易碎的,現在這不是已經碎成粉末了嗎?想要獲取理解從一開始就不可能!但拜德莽撞的做法也隻能使事情更糟糕,倘若所有人都能安分地待在原地,什麽都不做,天下或許就能太平了。


    ……這便是葉默爾內心所想,他平日裏表現地並不是一個悲觀的人,但對他來說,人類的思想永遠難以揣測。和同伴們一路同行,盡心盡力扮演好自己已經耗費了太多的精力了。但人一旦失去了與他人的聯係,也與死人無異了。或許隻有當所有人都能像機械人偶那樣,將自己的思緒無差別的表達,葉默爾才能擁有真正的安眠。


    這便是葉默爾在機械師大師之路上難以更進一步的原因,他從來隻製造機械人偶,而不製造自律人偶。即便是人造的靈魂,葉默爾也捉摸不透,這種捉摸不透,讓葉默爾感到恐懼。


    倉庫的大門被什麽人推開了。


    葉默爾木訥的眼神對上了利爾武格,他的眼神此時已經沒有任何人類的蹤跡可尋,見不到一絲活著的光。隱隱約約,似乎能見到一團漆黑的火焰在燃燒著利爾武格的軀體。


    “利爾……”葉默爾本想聽取他的來意,不過或許也並沒有那個必要。


    葉默爾難以控製他那由於長時間蹲坐,而變得遲緩的大腦。眼睜睜看著利爾武格,從拜德的背包中取走了兩枚龍眼。


    *


    拜德隨著阿拉米格人組成的人潮,衝進了圍住納爾之門的銅刃團士兵中。他躍向士兵組成的盾牆,用手撕開了以太組成的巨大盾陣。


    納爾之門巡邏隊的臨時隊長見狀不妙,拔出長彎刀,以刀背向為首的拜德重擊。軍務大臣的親命,無論是如不能繼續製造新的衝突,但事到如今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長彎刀帶著星噸級別的巨力,在空中切開一道淡白色的口子,急襲而下。拜德卻隻是揮出重拳迎擊。生硬的猛拳和刀背相撞,竟將長彎刀懶腰撞斷。


    “這不可能。”


    身體各處青藍色血液將拜德大腦充滿,他忘我地嘶吼道:“鋼鐵怎麽可能硬得過飽經鍛煉的肌肉!!”


    沒有給對方的反應時間,拜德也不想在這裏多浪費時間。從背後抽出龍槍,胸口的龍騎士靈魂水晶發出蒼藍強光,在這強光中拜德一躍而起,空中將槍頭調整朝下。


    兩座加速魔紋在拜德的頭頂顯現,隨後傾瀉而出的滂湃的力量,裹挾著在半空中被以太之力強行結晶化的風屬性以太,衝向拜德腳下的大地。巨大的以太能量匯聚成龍型巨獸,凝聚於龍槍之尖。


    “蒼穹龍炎!——”


    槍尖與大地接觸的瞬間,造成了以太的爆炸。以拜德的落點為中心,由銅刃團士兵組成的盾陣被衝散,隨拜德一同衝向盾陣的阿拉米格人也被這氣浪擊飛。周圍大片構成土地的土屬性以太與拜德的以太融合,無數偏屬性以太結晶衝出地表。


    士兵被衝擊拍倒至牆邊,一些運氣不好的撞到了生起的偏屬性以太晶體,生死不知。


    拜德舉起手中的龍槍,迴頭麵朝著聚集的阿拉米格人喊道:“被心中正義驅使的仁人義士啊,隨我衝進烏爾達哈王城!”


    拜德認為自己表現地比記憶中的叔叔更像一個戰士,立於所有人之前,作為身後人的屏障,作為身後人的道標。


    人群發出震耳的歡唿聲,一個隻有上半身穿著革製皮甲的黃發年輕人舉起手繪的阿拉米格國旗,國旗上手握長劍的銀色獅鷲是能激發人心的魔藥。


    一個被衝擊擊飛的阿拉米格中年人費力站起爬起,指責拜德道:“不是阿拉米格的混蛋你在做些什麽?這種時候想要出風頭嗎?!”


    “……啊?”拜德疑惑問道。


    “你沒看到自己那張笑得早已經扭曲的臉嗎?這裏的阿拉米格人,大家都是不甘同胞白白死去而聚集在這裏,外來人!這裏不是給你出風頭的地方!”


    中年人的聲響不一會兒便被人群的氣氛掩埋,拜德的耳中也容不下其他的雜音。擁擠上來的人群,有的用腳狠踹緊閉的納爾之門,有的用拳頭毆打還清醒的銅刃團士兵。也有的,向拜德投來擁抱,即使拜德長著一副和阿拉米格無緣的麵孔。


    納爾之門上的守門隊長見到情況已經難以收拾,對著下方眾人嗬斥道:“該死的,該死的賤民!快停手!你們也想嚐嚐弩炮的味道嗎?!”


    但他的嗬斥難以奏效,甚至一些阿拉米格的流浪咒術師在他的提醒下,已經開始詠唱咒術,攻擊人們頭頂的‘鋼鐵兇獸’。


    “衝進烏爾達哈王宮,嚴懲兇手!阿拉米格萬歲!”


    “衝進烏爾達哈王宮,嚴懲兇手!阿拉米格萬歲!”


    “衝進烏爾達哈王宮,嚴懲兇手!阿拉米格萬歲!”


    火焰和高溫會將這氛圍帶到頂峰,人們開始複述同一句話語,唯有拜德顯得格格不入。


    最終那奪人性命的鋼鐵弩炮還是沒有再射下一發炮彈,它們在外顯露的部分被咒術師的火焰融化腐蝕。僅是弩炮的損失,在烏爾達哈商人的眼中,就抵得上十數條普通人命一生能夠創造的價值了。


    大門接受這一次又一次咒術的轟擊,拜德此時就像一個攻城錘,在被漆黑的咒術之火燃燒的大門上,一次次地猛撞。


    “一,二,三!”


    “一,二,三!”


    每一次的撞擊都堪比發狂的魔獸之王貝希摩斯全身的力量,尚且存在於物質界想象中的納爾之門,最終在咒術之火和蠻力的共同作用下,轟然坍塌。


    坍塌的巨大門板卷起漫天的煙塵,而在煙塵背後,拜德並未見到意料之中的嚴陣以待的軍隊。


    衝於人前的拜德疑惑看著眼前這個矮小的拉拉菲爾,下意識問道:“小女孩?你找不父母了嗎?”


    現在看來並不是詢問小女孩是否是因為混亂找不到自己父母的時機,她的身邊來筆直站著一位形象粗獷的高大男子。為了以防萬一,拜德還是伸手攔住了泄洪般衝向前的人潮。


    “朕是烏爾達哈第十七代國王,娜娜莫.烏爾.娜莫。”矮小的拉拉菲爾女孩表情嚴肅凝重,轉而又舒緩,她再次開口道:“此次前來,是想同阿拉米格的各位互訴衷腸。”


    湧上來的人潮刹那間顯得平靜而安全,大多數人在思慮和驚訝中停下腳步。這以熱血與正義引燃的暴動,並不如曾經阿拉米格人麵對暴君的起義那般堅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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