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菲蘭迴想第一次認識拜德是在什麽時候?是在自己七歲的時候。


    那時的拜德在澤菲蘭的眼中就像一個擎天的巨人,澤菲蘭到現在也沒明白自己怎麽會有膽子上去找打,“大個子,你為什麽在哭?”


    “因為每次我這樣哭,我叔叔就會跑過來揍我。”


    澤菲蘭跳起一巴掌抽在九歲的拜德的臉上,現在還能記得那時手上傳到大腦生生的痛感,對方的臉就像頑石一樣堅硬,“伊修加德戰士有血無淚,那以後就由我來揍你!”


    總有人會說人的記憶是完全沒有保證的東西,而澤菲蘭能夠將一切他願意記下的東西印在腦中,再將不再需要的移除大腦。這在哪裏都是值得炫耀的本事,但澤菲蘭的一生也並未因此有過太多的榮光和祝福。這並非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


    在部分薩雷安人還定居在艾歐澤亞的薩雷娜殖民都市時,澤菲蘭時常會雇傭上善於隱藏的傭兵,去到薩雷安的藏書室。那是充斥著魔法和知識的美妙仙境,在薩雷安人眼中,似乎伊修加德人對除本國以外的知識都並不怎麽上心,拜它所賜,並依靠偽造的市民證,澤菲蘭成為了那裏的常客。十一二歲的孩子對魔法總是莫名向往,他見識到了諸如星象、預知、以及其他十一位神的守護聖人等等……還有少年與龍成為朋友的故事,實在是天方夜譚。


    澤菲蘭並不像是一個伊修加德人,他沒有對於龍族的仇恨,對於榮譽和戰功也不上心,隻是為了應付參加貴族間的舞會——這些的根源也許都來自年少時泡在薩雷安圖書館的緣故。


    而他也在尋找他天賦的根源,最終是在關於星球海德林的研究文獻中找出了眼熟的條目——超越之力。曆史上一些人似乎能夠發揮出超越常人的奇異力量,例如超越語言和心靈的壁障,讀取他人的內心,和動物溝通,抵擋惡神的誘惑。發動其中部分能力的瞬間會有輕微的頭疼症狀,這與澤菲蘭的症狀相同,了解到這並非是妖異的詛咒,那時的澤菲蘭也才鬆了一口氣。


    他就這樣頻繁地往返於薩雷安殖民都市和伊修加德之間,直到兩年後,加雷馬帝國進攻艾歐澤亞,薩雷安舉城逃跑。那時的他甚至都想要帶上母親管家一同到東方避難,他那時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一個伊修加德人了。


    而除了母親和管家之外,還有拜德。


    “……拜德,一起逃去東方吧,施萊茵叔叔能夠為我們安排好一切……你為什麽在哭?”


    “因為我忘不掉你現在所說的。”


    之後拜德作為伊修加德的預備少年兵,加入了艾歐澤亞的軍事同盟,澤菲蘭一拳打在了拜德的臉上,還是那頑固的感覺。再之後,澤菲蘭便再也沒有打過拜德,似乎人長大了,品性也在變化。


    之後在銀淚湖上空中,塵世幻龍襲擊了加雷馬主力艦,並最終與其同歸於盡,加雷馬帝國進攻艾歐澤亞的腳步才因此暫停。


    眼前的危急消失了,伊修加德便退出了艾歐澤亞軍事同盟,而沒有伊修加德強大的軍力為保障,不久之後,所謂的軍事同盟也就名存實亡了。在那一天,澤菲蘭痛快地哭了一場,遠遠地避開了所有人。


    再到後來,他已經到了能為家裏的一切做主的年紀了,母親在父親死後鬱鬱寡歡,終日躺在領地的棉床上……自己有必要在伯爵大人們舉辦的舞會上,找到能夠托付一生的妻子嗎?父親在十五歲便和母親結婚,在聖雷馬諾教堂。據管家施萊茵所說,父親和母親的婚禮受到了來自所有人的祝福,父親是孱弱的貴族,但同時也是不缺乏伊修加德人的勇氣。


    伊修加德人的勇氣?這是他不曾有過的東西,他最終選擇了作為一個學者進行研究。靠著他領主的身份,他進入了耶羅米爾神學院的幻術係。靠著自學自薩雷安圖書館的知識,以及那時候頻繁發動的超越之力,他發現了將伊修加德本土棉和多瑪棉雜交的可能性,成為了伊修加德曆史上最年輕的學者。但澤菲蘭自覺也就此而已了,在庫爾紮斯地區,隻有伊修加德的人和物能夠勉強活下去。


    老師是澤菲蘭見過的人中最博識的人類。雖然是十分僭越的說法,但在澤菲蘭眼中,老師相比哈羅妮在人間的代言——教皇陛下還要博識。他似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他精通所有藥物的藥理,清楚所有魔物的弱點,甚至是第三星曆古代亞拉戈帝國的曆史,到第五星曆魔法師集團之間的戰爭。傳聞老師是幾百年前滅國的希拉迪哈貴族的後裔,傳說希拉迪哈人智慧與生俱來,因此受到了智慧神沙利亞克的嫉妒,全部的國民成為了喪屍,最後被他的兄弟國家烏爾達哈討伐,當然,這也是萬千個不可信傳言中的一個。


    澤菲蘭為老師的魅力折服,而作為伊修加德最年輕的學者,他也順理成章地爭取到了接受老師教導的資格。


    據老師所說,他也有自己不明白的事實,那便是未來。他在伊修加德的弟子中有寡言的咒術師,也有慈悲的占星者,他越是授予他們力量,他就越是害怕,人的未來總是拒絕被預料的。


    在澤菲蘭記憶的曾經一幕中,老師操控起看不見的力量將他自己托起,拉拉菲爾族的小手按在澤菲蘭的腦門上。老師問道:“澤菲蘭,迴答我!妄圖篡改未來者……”


    “澤菲蘭?!……澤菲蘭!!”


    “怎麽了。”葉默爾的聲音將澤菲蘭從自己的深迴憶中拉出,他拍拍自己的臉頰好讓自己醒神。


    葉默爾滿臉的凝重,“……拜德,說的……你有聽見嗎?”


    “……抱歉……我”


    “按照拜德所說的!”葉默爾這次等不及澤菲蘭的反應,確實是嚴重的事態,“那個諾亞,想要召喚戰爭之神哈羅妮……”


    葉默爾話語停頓下來,這裏和伊修加德完全無關的似乎也隻有自己,隻是說些對哈羅妮大不敬的話語,希望自己的守護神建築與工藝之神比爾格能為自己擋下神罰。


    ‘說起來比爾格還是哈羅妮的兄長。’


    葉默爾道:“那是蠻神吧。”


    “那是哈羅妮!”拜德大聲辯解道。


    “這不是一樣嗎?”


    幾乎除了加雷馬帝國外所有的國家和種族都有他們信仰的神,神之名流傳於生命的信仰和詩人的傳頌中,神的真身則生活在七天之上。而人所希望的神僅是活在七天之上,為人類帶來神意和信任就足夠了。一旦神獲得了肉身,就會在物質界強行增添自己的信徒,這一過程被稱為精煉,被精煉的人一生都將隻為他的神而活。除此之外,神在世間的維持需要消耗大量的以太,作為世界生命力的源頭的以太一旦被消耗殆盡,世界也隻有毀滅一途可走。至今還沒有十二神被召喚的記錄,而人類對召喚神的過程也都一知半解。直到現在,有記錄的神全都是經由蠻族之手召喚,故也稱為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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