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潔,你感覺怎麽樣?不是說了讓你休息的嗎,怎麽又起來了,真是太不聽話了。”剛剛買菜迴來的秦少冬連忙放下手中的菜籃走過來,看到桌子上放著剛剛寫好的信,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又在想這些了,決定好了嗎?”


    章玉潔點點頭,“也是時候該說說身後事了。“她淒涼一笑,握住秦少冬的手,“少冬,我把所有的東西,屬於我的,不屬於我的,都留給了章寧。我和她鬥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現在我死到臨頭了,沒想到繼承我所有的竟然還是她。你說說,這算不算是什麽孽緣啊?”


    秦少冬看著章玉潔調侃的笑容,無奈的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不知道你和寧算什麽孽緣,但是我的確是個作孽的根源。”秦少冬歎了口氣,“如果不是我的話,你和她也不會成為現在這樣。”


    “說什麽呢,少冬,人各有命,都已經到了現在了,你說這些幹什麽。”章玉潔一點也不怨恨秦少冬,因為人或許隻有接近死亡的時候,才會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所犯過的錯,所經曆的痛苦。而往事那些美好,也跟著一幕一幕的展現在眼前。


    “少冬,我其實一點也不期望她能原諒我,我倒是希望她能繼續恨我。”章玉潔笑了,“這樣的話,至少還會有人記得我。”


    秦少冬哽咽,鼻尖酸澀,“玉潔,何必呢!我也會記得你的。”


    章玉潔轉過身來看著秦少冬,“好啦,都怪我說的這麽傷感。不過少冬,你不會介意我把所有的財產都給了章寧吧?”


    秦少冬笑著看向桌上那些證件,“那些本來就應該是她的,是我們苦心孤詣的太想要得到,所以才造成現在的局麵。對於章寧來說,我們都是罪人!”


    “可惜我沒有時間去彌補了,也不想彌補。”章玉潔靠在秦少冬懷裏,蒼章的臉色加上骨瘦如柴的單薄身影,讓她看起來有些脆弱的不堪一擊,“我本來就是個壞女人,不是嗎?”


    秦少冬無奈的笑了,“好,你是世界上最讓我喜歡的壞女人。”秦少冬看著窗外的蔚藍的海水,心裏說不出的惆悵。這一刻,他似乎才明白自己大夢一場,到頭來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麽。


    夜涼如水,章玉潔突然起身,不知道為什麽今夜她總是睡不著。她轉頭看向身邊的秦少冬,刀刻般的臉頰她怎麽也看不夠。章玉潔微笑著撫摸了下他的臉,穿上一件長毛衣外套離開了屋子。


    海麵潮起潮落,在夜色裏顯得有些可怕。章玉潔一個人走在海邊,像是個木頭人一樣沒有靈魂。突然間她噗嗤一聲吐了口血,章玉潔蒼章的臉色增添了一絲詭異的妖冶。她蹲下身體捂住胃,說不出的難受。可就算是這樣的難受,她也已經在習慣中麻木了,這種情況已經持續有一段時間了。現在她才明白什麽叫做藥石枉然,迴天乏術。


    她微笑著看向海麵,潮水衝刷掉岸邊的血跡,章玉潔突然邁步走向了水裏。


    “嘶——”海水很冷,章玉潔能感受到那種刺骨的寒涼,卻沒有停下來,一直往前走,而且越來越快。她的臉上流下淚水,身後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沒有迴頭,她知道是秦少冬。


    和她在一起的時間,秦少冬沒有一夜睡的好,一直都在照顧她。今夜,她想結束這樣的日子,也結束自己痛苦不堪的生命。


    “章玉潔!”秦少冬一邊往海裏跑,一邊拚命的大喊,他從來沒有一刻如此心慌,他生怕再晚一步就永遠看不見章玉潔了,那種失落和不安讓他痛苦的嘴唇發抖。冰冷的海水卻不及他心中的寒冷恐懼,“章玉潔,你給我站住!”


    秦少冬拚命的抓住章玉潔的手,終於夠到她了,“章玉潔,你幹什麽?!”


    章玉潔臉上的淚水早就已經被海水衝刷,“少冬,我不用你管,你迴去吧,就讓我在這裏結束吧。這是早晚的事情,你明知道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與其痛苦的活下去,不如讓我去死!”


    “玉潔!玉潔!”秦少冬抱住她,海浪衝擊著兩個人,很難站穩,“玉潔你聽我說,你的病的確沒有辦法,可我們可以選擇怎樣離開。難道你願意這樣痛苦的離開嗎?連屍體都不留下?”


    章玉潔冷笑,“少冬,你不用騙我了,如果讓你看著我離開,你的結果是什麽我非常清楚。我是個壞女人,我很自私,我不願意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死,但是我真的也不想你陪我,我的罪孽已經夠多了,不能再拉上你。”章玉潔抓緊秦少冬的手,“我看到了你藏在床底下的那瓶毒藥,我一開始以為你是給我的,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你給自己準備的。”


    章玉潔痛哭起來,“秦少冬,我已經是個要下地獄的人了,難道你還要我拉上你嗎?”


    “章玉潔,你給我聽好了。”秦少冬抵著她的額頭,冷笑一聲渾身都在哆嗦,“我實話告訴你,我也已經一無所有了。我和你說了那麽多次要奪迴創想集團的話,那些都是騙人的,騙你,也騙我自己。因為我知道我對付不了秦潤,現在滬城又出現了那麽多人,我更沒有希望了。”


    “玉潔,我孤高驕傲,一旦沒有了這些東西,我怎麽活下去?”秦少冬冷笑,嘴唇凍的發紫,“所以,你隻不過是給了我一個理由而已,殉情的好聽理由。既然你想死,那我就陪著你好了。”


    秦少冬哽咽一下,因為她知道章玉潔一直很高傲,他們是同一類人,寧可死也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她得了胃癌這麽久,從來不去住院,不娶接受治療,就是不想讓人看見她醜陋的一麵,麵色憔悴,頭發掉光,形如枯骨……這些都是她無法接受的。


    章玉潔痛哭流涕,身體已經不受控製,“這又是何必呢?秦少冬,上輩子我們到底互相欠了什麽。”


    “不管欠了什麽,這輩子我們都還清了彼此。”秦少冬將她抱在懷裏,“既然你想死,那就算是下地獄,我也陪著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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