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複習的一年是學生時代壓力最大的一年,那麽陸梓飛現在承受的算是雙重壓力,甚至三重壓力。


    陸鵬已經從家裏搬出去了,現在隻有他和母親李靜生活在一起,雖然李靜從不和自己過多提及陸鵬現在的生活情況,但是陸梓飛知道自己的父母正因為婚後財產分割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


    陸梓飛迴來後沒有再提起李靜逼迫季予汐捐贈器官的事情,主要是因為心疼李靜經常性的黯然神傷以及似乎快要成為頑疾的失眠,每當他半夜醒來總能看見李靜房間的燈還亮著,然後第二天一定會出現幾個空的紅酒瓶。


    對陸梓飛來說,每天最討厭的就是放學指令響起自己不得不迴家的時刻,他拖著無力的身體與心底的負能量激烈的做著鬥爭,李靜專門給他安排了司機每天接送他往返於家和學校之間,但是令他頗為疑惑的是,今天來接他的竟然是陸鵬的秘書李陸卓。


    李陸卓解釋說每天接送他的司機家裏告了喪事所以請了事假,今天自己臨時被指派來接他放學。


    對於李陸卓,陸梓飛心裏一直有個心結。起初二人也算關係不錯,李陸卓還在讀書的時候由於受到陸鵬資助所以偶爾會來家裏做客,陸鵬經常以他為典範鼓勵陸梓飛努力學習,因為李陸卓也喜歡籃球,所以二人很聊得來,陸梓飛經常讓李陸卓講一些大學裏的事情,好像聽的多了自己就已經是大學生了一樣。


    自從陸鵬出軌一事敗露,陸梓飛就斷定作為陸鵬貼身秘書的李陸卓定然脫不了幹係,不說是他在中間幫忙料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也絕對一直在幫他打著掩護,於是二人再見麵陸梓飛便沒有給過他任何好臉色,李陸卓對於他如此反應的原因心知肚明,所以也未敢再主動聯絡他。


    車上的氣氛有些尷尬,李陸卓隻好調大了音響音量,試圖化解這冰凍住的氛圍。


    “你耳聾嗎?”


    陸梓飛眼睛看著車窗外臉上盡是不屑的表情。


    “哦,對不起。”李陸卓連忙將音量關小。


    “你最好別搞什麽花樣,擅自帶我去見什麽我不想見的人。”陸梓飛心裏有自己的懷疑。


    “真是什麽都瞞不住你,陸總想見你,所以吩咐了今天我來接你。”


    和陸梓飛想的沒錯,李陸卓果然撒謊了,剛剛編了一堆理由無非就是想騙他上車。


    “路邊停車。”陸梓飛拿起書包。


    “小飛,別這樣,陸總好久沒見你了特別想念你,你去見他一麵吧!”李陸卓請求著說,然後將車子主鎖鍵按住,生怕陸梓飛突然跳車。


    “我讓你停車!你真的是耳聾是麽?”陸梓飛態度堅決。


    “小飛,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是你聽我一次,現在能夠保住你們家庭的人隻有你,你真的希望他們離婚麽?”李陸卓通過後視鏡觀察陸梓飛的神情變化。


    “他倆的事我管不著也不想管,愛離不離!”


    “但是你就不心疼你媽麽?你真的以為她打心底裏想離婚?”李陸卓情緒有些激動,聲音也大了不少。


    “你現在這樣講不覺得自己很惡心很虛偽麽?你敢說我爸出軌的事你不知道?你敢說你什麽都沒幫他做過?你當我是傻子麽?現在又裝出一副好人的模樣,你心裏扭曲不扭曲啊?”陸梓飛厭惡的神情完全無需掩蓋。


    “你怎麽罵我都行,我都認,因為我確實做過不少對不起李總的事,但是小飛,我現在馬上要當爸爸了,也知道了家庭的可貴,所以才不想看到陸總和李總走到無法挽迴那一步,如果你還想有個完整的家,今天就跟我去吧。”


    陸梓飛雖然還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但是並沒有再提出停車的要求,李陸卓總算鬆了一口氣。


    ……


    陸鵬現在住的地方在城郊,位置很隱蔽,這裏是他以前為了和禹琴幽會特地高價買下的,所以房子裏的設施一應俱全,陸梓飛跟著李陸卓上來後立馬明白了什麽似的,滿臉鄙夷的四處掃了一圈。


    陸鵬見李陸卓真的把陸梓飛帶過來了覺得很滿意,對李陸卓讚許的點點頭,李陸卓識相的自己先到樓下車裏等待,留下單獨的空間給父子二人。


    陸梓飛隨意的坐在沙發上,看都不想多看陸鵬一眼。


    “小飛啊,最近身體感覺怎麽樣?沒什麽不良反應吧?”陸鵬試圖率先破冰。


    “死不了。”


    “複習還緊張麽?別太累了,身體最重要。”


    “別搞這些個噓寒問暖的了,有什麽事直接說吧,我還得迴家複習呢!可沒有你這麽清閑搞一些有的沒的。”陸梓飛終於看了一眼陸鵬,卻發現一段時間沒見,他似乎消瘦了不少,雙鬢也多了一些白發。


    “小飛,我知道你到現在還是不能原諒爸爸,但是你相信我,不管我做過什麽錯事,爸爸對你的愛是絕對純粹的,所以爸爸今天特意叫你來,想問問,你願不願意以後和爸爸一起生活?”陸鵬說出了真正目的。


    “貴公司沒有法律顧問麽?還是說他們都是吃閑飯的?我已經成年了,你還做什麽監護人的美夢呢?我告訴你,你們倆愛離不離和我無關,但是我是絕對不可能和你一起生活的,你們倆逼迫季予汐給我捐贈器官的事我就全當是為了救我沒有再和我媽提,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對你們的所作所為是認可的,尤其是你,出軌偷腥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我呢?現在在這邊假惺惺的要照顧我,對不起,不需要!”陸梓飛說完起身要走。


    “小飛!”陸鵬一把按住他。


    “別碰我!”陸梓飛用力一甩,不想陸鵬沒有拿穩拐杖直接被茶幾絆倒摔在了地上。


    陸梓飛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扶,卻還是忍住了,他轉身朝門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了。


    “我不是故意的,還有,既然你想知道我真實的想法,我就索性告訴你,或許我不需要你這樣的父親,但是我媽,其實並不想失去老公,怎麽抉擇在你,我無所謂。”


    或許是陸鵬狼狽摔倒的樣子觸動了陸梓飛心裏最柔軟那一根弦,本來他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說的,但還是在臨走之前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陸鵬踉踉蹌蹌的起身,來不及去拿拐杖,趁著陸梓飛尚未出門,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身邊。


    “小飛,要是爸爸努力保住我們的家,你願意試著去原諒我麽?”陸鵬幾乎是卑微到乞求的程度。


    “……”


    “小飛,你迴答爸爸。”


    “……”


    “如果你願意,爸爸死也會讓你有個完整的家!”


    “如果你能做到,我會試試看的。”


    陸梓飛扔下這句話,關門離去。


    陸鵬此時不知自己是個什麽心情,一方麵為了兒子想維持和李靜的婚姻,另一方麵又因李靜和李淙合夥算計他的事心灰意冷,叱吒商場這麽多年,偏偏對家裏的事束手無策,他明白這都是自己做的孽,可是熟悉的房間裏似乎還留有一絲熟悉的香氣,他知道即使時間迴到幾年前,再讓他做一次選擇他還是會為了禹琴義無反顧,畢竟得不到的永遠在躁動。


    陸梓飛坐在李陸卓開著的車裏,望著窗外車來車往,想著過去的林林總總,忍不住想起了季予汐,想要打電話給她卻少了個理由,更少了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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