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黛自是忙不迭的點頭,那太醫又說:“和主子今次跌仆閃挫,還有些勞力過度,原該配一副加味聖愈湯用來給娘娘益氣養血,固腎安胎的。南苑這裏準備好的往往是現成的治跌打的藥膏,藥方裏的砂仁等一時恐怕沒有。還得……”


    太醫說到此處語速漸漸慢了下來,林黛黛忙識趣接道:“等我稟了皇上與皇後娘娘,由他們定奪吧。現在還請太醫先為我開方子吧,怎麽便利怎麽來。”那太醫忙應是。林黛黛又對那太醫說道:“這事,我想親口告訴皇上。”他忙說道:“這個自然,那微臣就為主子配藥去了。”


    不多時藥便被配了送來,可林黛黛此時草木皆兵,想這件事在容景軒那裏掛了號才敢服藥,故而也未用藥,隻隨意用了些晚膳,躺在床上靜養。


    那廂容景軒到了太陽落山,天光不明時方才盡興。按照往年慣例,容景軒宴請了王公貴族與今次行獵格外出眾的一些才俊。容景軒正坐在上首,皇後坐在左側,慶妃坐在右側。容景軒向下一掃,疑道:“黛黛的身子還未好麽,怎麽仍未見她?”


    慶妃聽了心頭一跳,皇後也不解笑道:“是呢,剛剛她下麵的人來說身子不適,暫不能來呢,皇上放心,已經遣了太醫去了。”容景軒略有幾分焦慮的說:“這樣嚴重麽?”隻是下頭坐著的都是王公貴族與青年才俊,一時不好去看,隻得暫將林黛黛放下。


    待到用完了膳,又賞下綾羅茶布、金銀瓷器,這宴會總算可以散時已是亥半了。今次來隨侍的除了皇後外,便是慶妃位分最高,今日慶妃在獵場上又表現神勇,容景軒今日合該在慶妃那裏歇下,偏心裏又有些惦記林黛黛。


    倒是慶妃主動提起來:“皇上,不若咱們一齊去看看和充媛吧?”容景軒一聽正合他意,忙允了,路上又說道:“朕聽說慶妃厲害,竟獵了隻豹子麽?”慶妃一聽,忙將今日之事始末都說與容景軒聽。容景軒越聽麵色越沉,聽到林黛黛被摔下來身子不適之後,隻麵色鐵青的揮了揮手示意慶妃不必再說,自己加快腳步到了林黛黛處。


    容景軒到時林黛黛仍躺在床上靜養著,他忙按住要起身的林黛黛命她不必行禮,仔細端詳了一會皺眉說道:“麵色仍有些差,太醫怎麽說?”


    林黛黛一聽,正有兩片緋雲浮上原有些蒼白的臉頰:“太醫說孩子是無恙的,隻靜養便可了。”容景軒一聽這話登時便呆住了,愣了好一會才醒過神來:“太醫說有孩子了?”林黛黛隻笑著點了點頭,容景軒立時樂得大笑,慶妃立在一旁呆住了,倒沒想到還能有這一出。


    容景軒直樂了好久,又湊到林黛黛臉上親了兩口,忽又問道:“孩子當真沒事麽?快去將太醫請來再診一次!”太醫來了仍是下午那套說辭,聽到南苑藥材不足時容景軒登時便怒了:“糊塗!何不傳了朕命去取來!莫懷德,快遣了人先會宮裏將藥取來。”他又想了想說道:“嫻貴嬪今次也來了,她那有不少婦科千金類的好藥,先去她那取些來應一應今晚的急。”


    林黛黛與慶妃心中俱是一緊,嫻貴嬪已不能再生育,偏從她那取藥為旁人保胎,這豈不是用刀戳她心窩麽?隻是見容景軒興致衝衝一時也不便開口。慶妃見容景軒樂個沒完,隻能在旁邊提醒道:“皇上,今日之事……”


    容景軒經她一說才想起來,麵上的高興淡了些,問林黛黛道:“你說是有個小太監奉朕之命送了套戎衣來麽?”林黛黛點了點頭,容景軒又問:“那衣服在哪?呈上來給朕看看。”


    小錢子忙用托盤將那鎧甲呈了上來,容景軒拿起那頭盔掂了掂,帶了幾分薄怒的說道:“你何不想想,你不通騎射,朕怎敢讓你上場?何況若真是朕送來的,會送這用紙糊成的玩意兒來麽!”


    說著越發動怒,手上一使勁竟將盔頂生生掰下來。林黛黛和慶妃看了俱是無語,容景軒見了將掰下來的盔頂扔到一旁又問道:“可還記得那小太監長什麽樣?”林黛黛隻好硬著頭皮答道:“那小太監一直低著頭,未能見到他的長相。”


    容景軒一時氣得無法,林黛黛也不敢作聲。這時正在一旁站著的太醫忽然上前來躬身說道:“方才微臣來時未見到這鎧甲,現在還請皇上容微臣一看。”容景軒自然允了,屋內幾人緊張的看著那太醫。


    隻見那太醫拿著那甲胄翻來覆去的嗅,又找了把剪子將裏襯剪開,裏襯裏倒是什麽都沒有。弄了好一會那太醫才說道:“這甲胄是用藥浸過,隻是這藥卻是於胎氣無損的。”容景軒又問道:“那你可分辨的出是什麽藥?”


    太醫又仔細問了一會兒:“微臣聞著,約莫像是荊芥的味道。荊芥可以解表散風,透疹,倒是味好藥,於胎氣無損。隻是平時用的極少,微臣的小女兒養的貓最喜歡這東西,微臣這才辨的出來。微臣鬥膽猜這甲胄是用荊芥煮過幾道,所以上頭有極重的荊芥的氣息。隻是為什麽要讓甲胄上有荊芥的味道,微臣實在想不明白。”


    太醫此語一出,屋內幾人登時便明白此事前後了——荊芥想來對豹子也有吸引力,先用荊芥煮著甲胄,再以容景軒之名送來這甲胄。今日南苑又“恰巧”出現豹子,若非慶妃搭救,林黛黛此時必已葬身豹口了,到那時恐怕眾人也以為不過是林黛黛時運不濟,撞上豹子才送的命。


    容景軒後宮一向太平,偏近日又是厭勝又是豹子,此時他麵上混不見方才的狂喜,隻伸手捏了捏林黛黛的肩說道:“你好好養著,朕必給你個說法。”


    三人又絮絮叨叨說了一會話,不一會命去嫻貴嬪那裏取藥的宮女迴來了,指著盤子裏的藥一個一個說道:“貴嬪命拿了許多藥來:這是清魂散,這是牡蠣散,這是毓麟珠,貴嬪還說待會再送一碗溫胞飲來。”


    容景軒點點頭說道:“貴嬪有心了,今日打的那些白麅,硝了皮之後不要忘了額外送兩塊皮子去。”那宮女忙應是。容景軒見已快到子時了,便命林黛黛早些安歇,也不去慶妃那裏過夜,便去皇後那裏了。


    到了第二日南苑眾人就都知道林黛黛有了身孕且胎氣不穩了,皇後還親來看了一次。昨夜容景軒命人連夜跑迴宮中取安胎藥,想來現在宮裏的人也都知道了。


    正這時竹華端了碗加味聖愈湯進來要伺候林黛黛喝下,林黛黛喝完那安胎藥隻咋舌:“好苦好苦!”竹華忙往她嘴裏塞了顆糖漬楊梅,邊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主子可記得昨夜裏青菱待會來的那些藥麽?”青菱原是禦前的人,是容景軒前日子賞給林黛黛的,正是昨日被遣去問藥的那個。林黛黛忙問道:“怎麽,那藥有問題麽?”


    竹華忙急道:“那藥沒問題,且都是極好的藥,可那些都是些上好的促孕的藥啊。主子想,太醫早說嫻貴嬪再有孕必會危機性命了,皇上也不敢再寵幸嫻貴嬪了,嫻貴嬪還總是帶著那些藥做什麽?青菱還說呢,昨夜裏貴嬪娘娘聽說主子懷孕了,怔了好久呢!”


    二人正說著,忽見小錢子匆匆跑進來說道:“主子,嫻貴嬪來了。”林黛黛和竹華交換了一個眼神——果然白日不說人,晚上不說鬼呢。林黛黛忙說:“快將貴嬪娘娘請進來。”


    嫻貴嬪過來隻是道賀的,說在南苑倉促沒帶什麽好東西,等迴宮裏再送賀禮。林黛黛與嫻貴嬪交情不深,一時二人都隻胡亂說些套話。因著嫻貴嬪身子一直未大好,隻呆了一會便走了。林似雪走之前定定的看著林黛黛說:“充儀千萬要看顧好自己的身子,本宮從前也有個孩子呢,偏本宮與他隻有六個月的母子情分。”邊說邊撫著自己的小腹。


    林黛黛見她說話古怪神態也有些癲狂,一時有些毛骨悚然,隻又謝了她兩迴,嫻貴嬪這才走了。


    餘下在南苑的日子也不便再出去胡鬧,隻能呆在自己屋中靜養著,自己雖不能侍寢,但容景軒仍隔幾日便來自己這裏歇上一夜。隻是容景軒答應過要給她的“一個說法”,林黛黛卻始終沒有等到,隻聽小錢子說了南苑有個海戶死的不明不白。


    太監可以說的上是命苦了,而海戶在太監裏又算命最苦的那一撥。南苑一年到頭隻有皇帝行獵那些日子才是熱鬧的,但即便是那幾日太監們也是沒有油水可撈。平日的差使便是看守養殖、栽樹種菜,在南苑供差役的太監往往生活困苦,饑寒交迫。隻有老的幹不動活的與犯了事的太監才會被發落到南苑做事,這樣的太監便稱“海戶”。


    海戶的日子委實太苦,常有自盡的,死並不算一件稀奇事,小錢子偏特意告訴了她。林黛黛隻邊慢慢用著一盞茶一邊問:“是誰告訴你的呢?”“正是莫公公告訴奴才的,還提醒主子說,這事兒到這便算了了。”


    林黛黛不由氣得冷笑一聲:“這便是所謂的給我一個說法?好一個說法!”


    作者有話要說:卡的死去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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