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黛看到這個略直起身子:“佩瑤剛剛給你的?”竹華說:“是,都打算下鑰了。她突然到側院來給我這個。”林黛黛略一沉吟說道:“小錢子呢?將他找來。”小錢子立時就過來了,林黛黛問道:“依你看這是什麽意思?”小錢子想了想說道:“奴才愚笨,隻是想著這枚棋子,莫不是指的司棋麽。”


    林黛黛點點頭說:“我正是這樣想,想來是陸才人在惜顏殿見過司棋也不一定。”她看了看竹華與小錢子說道:“這樣,往後你與竹華總要留一人在遂初堂,記得盯緊了她。”二人齊齊應是。


    接下來的日子因為嫻嬪不能侍寢,容景軒宿在遂初堂的日子又多了起來,連帶著陸才人也更加得寵。故而宮中侍寢最多的仍是林黛黛、秦充容,其次便是皇後、慶妃與陸才人。


    宜妃年紀略大了些,且往日之事到底傷了她與容景軒的情分,所以她的恩寵直如曇花一現,隻開一下又敗了。恪貴嬪則在容景軒麵前一副全意洗心革麵的樣子,當日之事往小了說不過是杖責宮女罷了。恪貴嬪的明豔在後宮妃嬪中恰也是獨一份的,再者還有兩個孩子。容景軒對她也漸漸迴圜開來,隔幾日也會召幸恪貴嬪一次。


    最奇的便是德妃,德妃的恩寵恐怕是這宮中最少的,幾個月內容景軒恐怕隻與她見過幾次麵,但德妃卻從不爭寵,隻如一截枯木一般爛在這寂寂深宮中。更奇的是,從未有人敢苛待她。奚官局、內府局的宮人各個尖酸刁滑,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但竟無一人敢克扣德妃半點份例,每每還要添上幾成。林黛黛冷眼瞧著,倒不像全因為太後的緣故,再看又覺得並不是容景軒不想寵幸德妃,而是德妃自己不願意。林黛黛甚至聽莫懷德說過一次容景軒去了德妃的合歡殿,德妃竟抱著一本《太上感應篇》看了一宿。


    但林黛黛無心理會別人為何爭寵或避寵,她隻小心翼翼地扮演著一個深愛著容景軒的寵妃,時間就在小小的勾心鬥角中慢慢流淌,漸漸到了盛夏時節。


    這些日子小錢子與竹華正如她所說的總有一人留在遂初堂,或是疑鄰盜斧,她冷眼看著司棋的行止頗有些古怪——做事情越來越勤快,看著也越來越機靈,奇怪的是總是想往她的臥房裏鑽。林黛黛的臥房向來由竹華打理,聽小錢子說她們晨去請安時,司棋便總說要為林黛黛收拾臥房,小錢子如何會肯呢?


    林黛黛見此知道司棋必有鬼,且反複幾次之後,她行事漸急躁起來,林黛黛想了想索性對小錢子說:“這樣,下次她要再闖臥房,你便不要攔了。想來是宜妃、秦充容要她在我臥房裏弄鬼。這事她若辦不成,宜妃就換個人來做。不如索性放手讓她去做,也好有個防範。”小錢子思索了一會說道:“小主說的是,那奴才下次就讓她進去,再悄悄看她要做什麽。”


    於是第二日起,就由司棋去打掃臥房,頭幾日倒還老實。有一日正是小錢子陪林黛黛去的昭陽宮,一迴來竹華就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奴婢瞧著司棋今日不對啊,好像懷裏偷偷藏了什麽帶進臥房裏去了。”林黛黛隻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到了晚間隻有竹華在裏間為她守夜時,二人便悄悄在臥房中搜羅了起來,林黛黛估摸著恐怕是要栽贓她偷了什麽寶貝。隻是博物架、梳妝台、書架都翻遍了也未見到什麽不妥,林黛黛還舉著蠟燭往那對琺琅彩平安圖梅瓶中瞧了瞧,還是什麽都沒有。


    她與竹華俱被累得氣喘籲籲還是一無所獲,林黛黛無法,隻好先坐在那繡墩上休息一會,眼睛在臥房裏亂瞧,忽然看見了自己房內的櫸木攢海棠花圍拔步床,不由笑著拍了一下自己的頭說:“竹華,瞧瞧我們多傻,把這麽大個物件給忘了。”


    遂初堂臥房中正有一櫸木攢海棠花圍拔步床,那拔步床乃櫸木所製,攢以海棠花圍,由十個床柱所撐,床內又有腳踏又有抽屜,恰如一個房中房,想來正是個藏東西的妙處。竹華一聽有理,又與她拉開各個抽屜,結果隻有她的一些閑書與吃食。林黛黛不由泄氣,竹華喃喃自語道:“難道是奴婢看錯了不成?可司棋今日懷中分明是藏了東西的樣子啊,鬼鬼祟祟的樣子,出來時仿佛東西就不見了呢。”


    忽又眼睛一亮說道:“小主別急,奴婢去床下看看,若還是沒有,那咱們再盯著司棋好了,總能露出馬腳來的不是?”林黛黛已不抱希望,隻看著竹華熱火朝天的端著個燭台鑽到床底下去,還譏道:“仔細些,別想著燒了我的床就不必想司棋弄了什麽鬼了。”竹華抱怨說:“小主好沒良心,奴婢正為小主貓在這黑酷隆冬的床底下呢!”


    忽地久久沒聽見竹華有動靜,林黛黛害怕床底下有什麽蜈蚣一類的東西,便說道:“怎麽沒動靜了?找不到就快出來,仔細別被蜈蚣咬了。”誰知竹華的聲音悶悶地從床下傳來:“小主,奴婢好像找到了。”林黛黛驚得站來起來:“找到了?什麽東西藏在床下,快弄出來!”竹華說:“用釘子釘著呢,釘的緊,奴婢正在拔著呢。”說著“噗!”一聲吹滅了蠟燭、


    林黛黛見床下的蠟燭都熄滅了,心中越發著急,但聽竹華正在使力,也不好說廢話來打擾她。過了好一會才見竹華出來,額頭上有一層薄薄的汗,手中正握著一個草人。


    林黛黛伸手將竹華拉起來,看清是個草人之後,不由輕輕“嘖”了一聲說道:“我一直以為宜妃是個頂精明的,鬧了半天,就弄個人偶來咒我?這法子倒像是恪貴嬪想出來的呢。”竹華也忙湊過來看——但見那草人頭上綁著頭箍,身上用紅布做了件衣服,衣服上還有一張黃紙,正用朱砂在上頭畫了些鬼畫符。還有七根銀針分別紮在在頭、四肢上頭。胸口有個洞,想來是方才便是用釘子釘在床板上留下的。


    竹華忙問道:“小主身上有沒有哪裏痛?我家鄉鄰居是個木匠,和我父親喝酒喝醉了時悄悄說過呢!遇上哪個主家不好,便悄悄在房梁上放上一隻碗和一隻筷子,這家就必要一直倒黴好幾年呢!”林黛黛到底在現代接受了那麽多年的唯物主義教育,聽了之後舒展了下身體說道:“舒服的很!就是剛才找東西累得慌。”


    說著低頭帶著一抹譏笑看著那草人,眼睛掃過草人身上那張黃紙,麵色忽然陡然一變:“這上頭寫的是生辰八字!”竹華不識字,隻憂心忡忡說道:“果真麽?那小主快將這紙燒了!”林黛黛搖了搖頭:“不,這不是我的年庚八字。”


    林黛黛仔細辨了一會,隻勉強辨出前幾個字乃是“辛巳年”,而今年是癸卯年,這便就明這紙上寫著的人已經二十二歲了,而自己今年將將不過十七歲……林黛黛問竹華道:“今夜是小錢子當值麽?”竹華迴道:“是,因怕旁人察覺,今晚是小錢子在外頭守著。”林黛黛點頭道:“將他召進來,動作要小。”


    小錢子知道今晚要警惕守著,所以進來時還是很清醒的樣子。林黛黛問道:“這宮裏哪位貴人年紀是二十二歲?”小錢子想了想答道:“奴才依稀記得,仿佛嫻嬪、陸才人與恪貴嬪都在二十二歲上下。”林黛黛又伸手將那黃紙遞了過去:“那你辨一辨,看這是哪位主子的生辰。”


    小錢子忙擺手說道:“奴才幼時家裏窮才進的宮,奴才是不識字的。”林黛黛狐疑的“哦?”了一聲,又說道:“太後身邊的人竟不識字麽?”小錢子動作一下全都止了,隻垂著手站在那裏。林黛黛複又說道:“不必擔心,是太後成心要我知道的,不然以太後之能和你這小子的奸猾,我能知道麽?”竹華聽到這話猛地將眼睛睜大,呆呆的望著小錢子,結結巴巴說道:“小錢子,小錢子是……”


    林黛黛不耐地揮一揮手,複將那黃紙遞到小錢子麵前說:“接著,查一查這是哪位主子的年庚八字,盡快告訴我。”這次小錢子恭謹地接過了那張黃紙,又偷偷地仍在外頭走廊上值夜去了。


    竹華這才迴過神來急問道:“小主既知小錢子是太後身邊的人了,怎麽還讓他做這事呢?”林黛黛將自己心中推測慢慢說出來:“以太後之能,想要殺我簡直不付吹灰之力,卻將我留著,還派小錢子到我身邊,想來是想讓我為她所用的意思。要我違背太後的意思,無異於螳臂當車罷了,何不索性順了太後,多活幾日?”


    竹華呆呆的點了點頭,林黛黛複又說道:“今次想來是宜妃、恪貴嬪一黨想害我,我與宜妃鬥一鬥,為德妃鋪路,太後想來是樂見其成的,小錢子正是太後的人,所以這事也許小錢子辦才最妥當呢。”


    竹華氣鼓鼓說道:“要別人為德妃鋪路算什麽,在怎麽捧,德妃還是一點寵幸也無啊。”林黛黛也奇德妃為何渾不見要爭寵的樣子,隻好說道:“罷罷罷,現在已經夠晚的了,先安歇下吧。隻一件,明天見了小錢子不要露出樣子來。”


    竹華聽了點了點頭,就如從前林黛黛與瑾嬪一樣,主仆二人一齊在窩那拔步床上睡下了。


    第二日才用過午膳,去內府局領份例的小錢子便迴來了,報了這個月領到的份例之後,便立在她身旁小聲的說:“奴才問清楚了,那黃紙上寫的日子算來正是小雪的前一日。嫻嬪主子正因為是在小雪前一日生的,所以閨名才叫似雪。”林黛黛聽了,身上漸漸泛起一身薄汗,她冷笑一聲:“秦充容她們的好計量,若不是陸才人要我提防司棋,今次恐怕就要折在她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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