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晴,我已經結婚了。對不起……”


    男人的話,讓嚴芷晴原本已悲憤的心情,瞬間變得更加晦澀不堪:


    他已經結婚了,所以,自己就再也沒有資格留在他身邊了嗎?


    伸手,忍不住將一桌的食物都通通掃落到地上…秈…


    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中,她再也端不住高雅的氣質,哭著尖聲叫了起來,


    “結了婚又如何?不是還可以離婚嗎?曜,你捫心自問,你娶一個跟我長得如此相像的女人做妻子,難道不是代表你心裏還是對我有感情的嗎?你每天看著她的臉,你敢說,你就從來沒有想過我嗎?……”


    醫院裏,男人修/長幹淨的五指緊抓著貼在耳邊的手機,沒有說話。


    “……”


    確實,芷晴所說的這些情況,他也確實有過……


    可是,芷晴,盡管很抱歉,但是,已經五年了,我真的分得很清楚,她不是你。


    他的沉默,讓電話另一端的嚴芷晴誤以為,她是擊中了他的心事。


    伸手,以手背擦拭去自己臉上的淚水,又繼續說道,嗓音哀傷而絕望。


    “曜,你不可以這麽對我。12年了,我好不容易才記起一切,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迴來見你,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殘忍?為什麽……”


    “我在醫院裏躺了整整兩年,若不是有好心人收留了我,我差點就被扔進醫院的太平間了,你知不知道?我在國外孤苦無依地過了這麽多年,直到上個月我突然在演奏廳掉下台階,我才想起來,原來,我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可以溫暖我的愛人……”


    “曜,我從鬼門關前過了一趟,都沒有能把你忘掉,你怎麽可以拋棄我?怎麽可以……”


    ……


    一句又一句地,深深地、嚴厲地拷問著柏君曜的內心。


    電話的男人沉默良久,“……”


    久到嚴芷晴詫異地連喚了他好幾聲,“曜?曜?曜……”


    才聽見他鄭重地開口,“芷晴,你可以罵我無情,罵我自私。可我已經傷害了你,難道還要再傷害她嗎?”


    嚴芷晴頓時哭得更傷心了,“曜,你別這樣……我不是要為難你……我是真的愛你……你知道的,我心裏一直就隻愛著你一個人……要是連你都不要我了,我活在這個世上,又還有什麽意義?……”


    男人又是一記隱約不悅的低叫,“芷晴!”


    嚴芷晴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卻似乎能看見他微慍的表情,“你已經差點掉了性命,為什麽還不好好珍惜生命?就算沒了我,那你爸爸呢?想想他,你就忍心再一次讓他因為你而傷心嗎?”


    嚴芷晴笑了,笑中帶淚,滿滿的,全是驕傲與自信!


    她就知道,他不會忘了她,不會不管她的。


    “既然擔心我,那就不要跟我分手!曜,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讓我再迴到你身邊吧!以後,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再也不……”


    男人打斷了她的話,磁性渾厚的嗓音深沉而低喑,“可是——芷晴,你可能還不知道,我不但已經結婚了,也已經為人父。對於家庭、對於我的孩子,我有我該盡的責任。”


    嚴芷晴眼中的淚水突然停止了,“……”


    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又從桌上抽了幾張麵巾紙擦拭著自己已經哭花的妝容——


    化妝鏡裏的自己狼狽而可憐,臉上一片狼籍。


    任誰看了,都不會猜到,那個高貴美麗的嚴大鋼琴家,竟然落到如此可悲的地步!


    扔掉手中的麵巾紙,她收起化妝鏡,聲音已經冷了好幾度,“是不是她用孩子威脅你,不肯跟你離婚?”


    心裏,竟然還存了一絲希望——


    她寧可相信,他是有苦衷的,也絕不願意看到,他是真的不再愛她。


    可,她終於還是失望了。


    電話裏,男人的聲音依舊低喑,卻儼然護短得很,“不是。我太太做不來這種事。芷晴,我希望你不要怪她,在昨天以前,她還不知道你的事。”


    不知道她和他曾經交往過的事,就可以否認,她搶了自己心愛


    的男人嗎?


    嚴芷晴已經收拾幹淨的臉龐上,鄙薄地溢出一記冷笑:“這麽說,你是一定要犧牲我了?”


    “芷晴!”


    男人的嗓音隱約透著不悅,赫然拔高了分貝,高聲叫了她的名字。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諒,但,隻要我力所能及的,一定盡力彌補你。”


    酒店房間裏,嚴芷晴伸手,抹去臉上最後一點兒濕/潤,漂亮的臉蛋無聲地劃過了一絲獰笑,“是嗎?如果說,我想要的彌補,就隻能是換迴你留在我身邊呢?”


    ……


    醫院。


    男人英挺的劍眉深深地緊蹙起來,“芷晴……”


    卻聽見,電波裏傳來女人鏗鏘有力的宣告,“曜,我千辛萬苦地迴來,不是為了讓你拋棄我的!誰也不能從我手上搶走你!”


    而且,她沒有等他的迴答,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柏君曜聽著話筒裏“嘟嘟嘟……”的一片忙音,深鎖的眉頭久久地散不開。


    “……”


    心頭,隱約湧上一股不安的感覺:是他的錯覺嗎?


    為什麽他會覺得,剛才跟他通話的,再也不是他所認識的芷晴?


    以前的芷晴雖然也任性,但是,從不無理糾纏。


    又或是,他太傷她的心,所以,讓她變得敏/感而刺人?


    不過,他無暇多想。


    不知道是不是他說話的聲音,驚擾到她了?


    柏君曜收起手機的時候,眸光微抬,就見chuang上的妻子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他心下一陣怦然,連忙奔至chuang邊,緊抓住她素白的小手,驚喜叫喚,“尹靜恩!醒醒!”


    她似乎是聽見了他的唿喚?


    嚶嚀一聲,竟然真的緩緩地睜開了雙眸!!!


    柏君曜大喜!


    伸手,按下chuang頭的唿叫器,通知醫生前來查看。


    又緊緊地攥住她微涼的小手,試圖將自己掌中的溫度輸入了她體/內,“……”


    感覺到她手指怯怯地想要縮迴去,他又以溫熱的大掌覆上她柔/嫩的手心,嗓音低喑地安撫,“不怕。我一直在,不會有事的……”


    沉穩有力的聲線。


    仿若昨晚那個在病房裏焦慮而眉頭不展的男子,根本不曾存在。


    病chuang上的妻子,卻是怔怔地看著他深邃俊美的五官,嗓音嘶啞而猶豫,“那,芷晴呢?”


    男人眼裏滿滿的都是她,卻冷不防她突然說了別的女人的名字。


    柏君曜的思維有些接不上,“嗯?”


    ……


    尹靜恩沒能再問出第二遍,醫生就過來推她去ct掃描室做檢查了。


    磨砂的玻璃門緩緩合上,她看見,走廊深處,又一次走來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剛睜開的雙眸,又緩緩地合上:


    這一聲“嗯”,是真的因為沒聽懂她問話的意思,還是,他根本就沒想要迴答?


    ……


    黑色的寶馬760li優雅沉穩地穿行在清早繁忙的車流裏。


    奢華裝配的後座上,坐了一個珠光寶氣的中年貴婦,削剪得如同青蔥玉/指間的閃閃發亮的鑽石光芒,以及她白/皙脖頸間的那條價值傾城的藍寶石項鏈,還有,她一襲做工精致的改良式旗袍,處處都彰顯出她華貴而尊崇的身份。


    就連身旁的雪姐,今天也被她勒令換上了一套嶄新的製/服。


    此時,她正別扭地打量著身上這套緊身窄腰的衣服,“夫人,今天是有什麽重大的事情嗎?”


    柏夫人但笑不語,“……”


    雪姐又猜,“是二姑爺到國外去治療的事有著落了?”


    柏夫人卻折起手中的報紙,笑吟吟地遞到了雪姐手邊,“宇彬到國外動手術的事,八*九不離十


    。旭堯那孩子辦事牢靠得很,我放心。他幫了咱們家這麽個忙,我是必須要好好地答謝他一番的。”


    雪姐不識字。以為主子把報紙給她,是叫她收起來。


    遂將報紙又對折成一半,細心地塞進前座背後的袋子裏。


    柏夫人卻又從椅背後取出了那張報紙,依舊笑容可掬,“不過,我們今天不是去賀市長府上的。”


    她重新將報紙攤開,保養得蔥白潤滑的纖纖玉/指輕輕地指著上麵那張特大的近照寫真,“看看這個。”


    雪姐低下頭來,看到那張嚴芷晴坐在鋼琴前,纖長十指熟練地遊走在眾多黑白琴鍵上的優雅姿態,笑眯眯地將眼晴眯成了一條細縫,“沒想到,少奶奶還會彈鋼琴,太漂亮了……”


    柏夫人瞬間無語:“……”


    也對,雪姐不識字,自然不知道,報紙上的女人不叫尹靜恩,而叫嚴芷晴。


    柏夫人怏怏地收起了報紙,又不忘細細交待,“這不是咱們家的少奶奶。不過,我覺得,她對曜兒有點兒意思。你說,要是我們柏家娶的是這麽高貴優雅的少奶奶,還有誰敢在我們背後亂嚼舌根?”


    雪姐驚得瞪大了雙眸,“可是——夫人,少爺已經娶了少奶奶呀!”


    柏夫人的聲音這才有些鬱悶,“所以說啊,我要是去見她,會不會顯得太冒昧?”


    雪姐低唿:“夫人!萬萬使不得。要是少奶奶知道,說不定會誤會夫人想要讓她和少爺離婚的。再說,我覺得,少爺也不會喜歡這個女孩……”


    柏夫人眼角上抬,邪睨了雪姐一眼,“為什麽”


    雪姐才斷斷續續地道來,“少爺……其實……對少奶奶挺好的……”


    就是因為這樣,柏夫人才更鬱悶。


    沉著臉,收迴視線,她情緒不佳地吩咐前座的司機,“小王,掉頭,去醫院。”


    或許,她該弄清楚君曜與這個嚴芷晴的關係,再決定該怎麽跟進?


    黑色的寶馬760li在四驅道的高架橋下繞了個大彎,又遁著相反的方向,快速地向前馳騁……


    約摸半個小時後,便駛抵醫院。


    柏夫人看了一眼自己這身亮眼精致的旗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留美歸來的鋼琴名家,她若是有個這麽有身份的兒媳婦,在一幫上流社會的太太們麵前,該是多麽榮耀的事啊!


    偏偏,讓這個一無是處的尹秘書占了柏家少奶奶的頭銜!


    一口鬱氣難抒。


    柏夫人走進醫院的時候,那張雍容華貴的臉孔都晦暗了不少,“……”


    雪姐陪著她走進電梯,伸手去按電梯右手邊的樓層數,手指剛要按下杜宇彬所在的16層,柏夫人卻突然開了金口,“先去那個女人的病房。”


    雪姐訝異得差點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夫人?”


    少奶奶昏迷的期間,夫人除了給過她一巴掌,可從來沒有提過要去看望她一下。


    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


    彌漫著濃鬱消毒水的醫院走廊裏。


    嚴芷晴遠遠地就看見了ct室外的柏君曜了。


    他長身玉立的身姿依舊迷人,單單隻是一個簡單的背影,那闊挺渾厚的線條就教人難以移開視線。


    一如校園裏那個引得萬千女生芳心暗許的風雲人物。


    她曾經多麽慶幸他選擇了自己,又是多麽癡情不悔地深愛著他!


    他又怎麽可以說不愛就不愛?


    她原本以為,昨天她在醫院裏看見的那個“柏太太”,不過是自己的替身。


    可是,在酒店裏,與柏君曜的一番通話後,她才真正地慌了起來——


    要是她再不抓緊點的話,也許,她就真的再也迴不到這個男人身邊了!


    於是,她推掉了今天所有的行程,換了一套衣服,便匆匆地趕到了醫院。


    她要他當著她的麵,看著她的眼晴,認真地告訴她,他的答案。


    過了12年又怎麽樣?


    她是他的初戀,他們也曾經有過那種纏/綿甜蜜的兩年戀愛時光。


    再冷漠無情的男子,也不會忘了自己的初戀,不是嗎?


    嚴芷晴麗眸微黯,斂起思緒,疾步幾步,從背後動情地抱住了男人依舊挺拔迷人的身軀,“曜!”


    卻察覺到,男人的身體瞬間僵硬了起來,“你怎麽來了?”


    嚴芷晴訕訕地笑了笑,她的碰觸,就有這麽地令他抗拒嗎?


    她甚至感覺到,他對她產生了一種陌生的戒備感。


    他變了!


    真的變了!


    從前的他,從來不會抵觸她的靠近的。


    可是,他怎麽會變成這樣?


    沒有迴答他的話,她隻是委屈地反問了一句,“那個女人……她真的能夠代替我嗎?”


    下一秒,男人寬厚的大手已然不耐煩地,扳開了她纏繞在他腰上的雙手,轉身,墨眸灼槊而淬著隱約的火花,“芷晴,那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對她有起碼的尊重。”


    還是這麽護短!


    還是這麽的,無情而殘忍,傷透了她的心。


    可是,她不甘心!


    她真的不甘心!


    這個女人,她憑什麽仗著一張與自己相似的臉孔,卻奪走了所有屬於她的他給予的愛情?


    深長幽靜的走廊裏,嚴芷晴固執地與眼前曾深愛過的男子對峙著,曾經溫柔似水的麗眸裏夾纏著清晰的嫉妒與恨意,“可是,曜,我不是說過嗎?我千辛萬苦地迴來,不是為了讓你拋棄我的!誰也不能從我手上搶走你!”


    柏君曜卻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眼神一直盯著她的臉——


    深深地盯著眼前這張熟悉而依舊漂亮的臉蛋,幽深的眸光裏異樣地透著一種審視的意味,久久地沒有迴答她。


    嚴芷晴也仰起臉來看著他:“……”


    似乎想要深深地看進他的心,想要看清楚,那裏麵是不是還住著一個叫做嚴芷晴的女子?


    暗淡的浮光裏。


    一隻溫熱有力的大手輕輕地攥住她纖細的皓腕,男人漆黑的雙眸中溢出了濃濃的愧疚感,“芷晴,是我辜負了你。這些年,讓你受苦了!不過,以後都不會了!我答應你,不管你遇到了什麽困難,我都會盡最大的力量去幫助你,以彌補對你的虧欠!”


    因為這句溫暖而深情的承諾,嚴芷晴不顧一切地撲進了男人熟悉的懷抱裏!


    她要告訴他,她想要的,絕不是僅僅的一句承諾和彌補,而是他的愛、他放在心尖上的寵愛,還有一個貨真價實、名正言順的“柏太太”的頭銜!


    “曜,不用以後。現在,我已經迴來了!所有的事就應該恢複原位,不是嗎?我知道,12年前的那場大海嘯,我發生意外的事讓你很痛苦……你娶她的苦衷,我也能夠體諒,包括你和她生的孩子,我都可以不介意!”


    “曜,你放心,我會把你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來撫養。所以,不要再推開我了,好嗎?我們明明是那麽的相愛,你說過,我是你的初戀,你永遠都不會忘了我的……”


    ……


    雪姐陪著柏夫人一起來到了尹靜恩的病房,卻見裏麵空無一人。


    雪姐去問了護士才知道,少奶奶早上醒過來了,剛剛被推進ct室做檢查去了。


    於是,她又陪著柏夫人一路找到ct室。


    按照醫院路線的指引,應該是拐個彎就到ct室了。


    柏夫人步入一條深長的走廊,抬頭,就遠遠地看見了走廊盡頭那幾個顯眼的紅字大字:ct放射室。


    正要收迴眸光,卻見紅色的提示燈下,佇著一雙緊緊相擁的男女。


    男的,是她最疼愛的小兒子柏君曜。


    女的,衣著光鮮,妝容精致。


    遠遠地,給她的感覺,就不可能是她那個腦部受傷、麵色蒼白的兒媳婦。


    那麽,是——


    那個高貴優雅的鋼琴家,嚴芷晴?


    =<


    本章6000+。謝謝【心心相知】親的月票,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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