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夏家老太爺就出現在浮雲苑的大門口。


    院內,一片寂靜。隻見郭姨太正在院內曬著太陽,看著書,品著茶,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還是紅姑先注意到的,她在郭姨娘耳邊耳語了一句後,就趕緊迎了過去,對著夏老太爺行了行禮說道:“老太爺來了!”神情平淡,言語沒有一絲溫度。


    果然,人都是會變的呀!當年,郭姨太受寵的時候,他經常到浮雲苑來,每次隻要一進院,紅姑都會笑臉相迎,言語中都帶著刻意的討好的味道。可如今…


    或許,在他們心中,還是有些怨恨他的無情的吧!雖然,那些並不是他想的。


    “老太爺來了!來一起喝一杯茶吧!”


    郭姨太不知道何時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杯剛沏好的茶。茶香味,讓他瞬間迴過神來。還是那種熟悉的味道。不用說,是郭姨太自己炮製的花茶。


    他已經很久沒有喝到了。自從他察覺到她的心意後,就再也沒有踏進她的院子。也沒有主動見她。這麽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這裏。


    “好喝!還是那個味道!郭姨娘,不對現在是郭姨太了。這些年,你還好嗎?”


    就這麽一句,你還好嗎,讓郭姨太瞬間紅了眼眶。她過得好不好,他難道不是很清楚嗎?


    想到這裏,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冷了冷的說道:“老太爺今個來,想必不是為了敘舊的吧?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沒必要這樣拐彎抹角的了。我這人愚笨,當心我會錯意了!”


    “浮雲,你非得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嗎?我們之間,就不能好好的聊聊嗎?”


    “哈哈…笑話,我這個奴婢跟你們這些主子有什麽聊的呀!你們夫妻兩個,還真有意思。那位沒多久才把我叫過去了,還妹妹長妹妹短的,有的沒的扯東扯西。現在才想起我這麽個人來,你們不覺得晚了嗎?”


    “你…你怎麽變成了這樣呀?”


    “我變成怎樣了呀?不管我變成什麽樣了,可都是你們逼的!說吧,你來到底有什麽事兒,沒事的話我累了,就先進去了!你隨意!”


    說完,郭姨太真的就轉身往室內走去。這讓一旁的夏老太爺瞬間石化了。他就那麽呆呆的站在那裏。許久之後,他才反應了過來,他來浮雲苑的目的。


    他這是被下逐客令了嗎?變了,一切都變了!曾經的浮雲,可不會用這種語氣這種態度跟他說話。


    室內的郭姨太郭浮雲,用手帕捂著嘴,無聲的痛哭起來了。她盼了這麽多年,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把他給盼來了。


    曾經,他喜歡溫柔似水的她。所以在她被升為姨娘之後,她的院子,以她的名字來命名。這份恩寵,在後院之中,那可是獨一份呢。


    不過,隨著她失寵之後,一切都成了笑話。她一個人守著這個院子過了好些年。原本以為,很多東西都被她淡忘了。


    可沒想到,再次見到他們一個個的時候那些塵封的記憶,全都湧現出來了。心中對他的愛意全無,剩下的,也隻有恨了。她怕再跟他說下去,她會忍不住爆發。


    她知道他在院子裏麵還沒有走。可她就是不想再去麵對他。或許,她是在選擇逃避吧,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麽。


    見郭姨太沒有要出來的意思,為了顧全大局,良久之後,夏家老太爺還是選擇了妥協。他走了過去,輕輕的敲了一下門。


    “浮雲,你先把門打開,我們好好談談吧!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聊聊。現在也隻有你能幫我了!”


    郭姨太在心裏冷哼著,果然夫妻二人都是一個德行!不說她也知道,他們是為了雲誌的事情才找上她的。


    不同的是,老夫人不好意思開口。而老太爺,估計又是為了所謂的大局著想,所以才放下姿態來找她。不然這麽多年了,想必他早已經把她忘的一幹二淨了的,怎麽還會踏入她的院子呢?


    罷了,反正是躲不過的。還不如早些麵對吧。這樣一想,她擦幹淨眼淚,上了點粉掩蓋了一下她的憔悴。隨即,打開了門。


    “說吧!到底什麽事?”


    “雲誌他來你這兒找過你吧?他有沒有告訴你,他要搬出去的事情呀?你能不能幫我勸勸他呀?他這突然的鬧分家,會讓人怎麽看我們夏家呀?”


    “老太爺,莫不是找錯人了吧?我雖然是夏家的姨太太,但實際上也隻是個,我有什麽資格管大老爺的事情呢!他確實是跟我提過了!”


    “你有!我想你應該是知道了。雲誌他就是你的兒子。當年,是夫人身邊的一個婆子,偷偷的把你們兩人生的孩子調包了!你放心,那個婆子我已經處理過了!”


    “嗬嗬,你可知我當初是怎麽熬過來的嗎?我當初一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的人告訴我,我那可憐的孩子,已經沒了。你可知道我的心情嗎?我的眼睛,現在遇風就會流眼淚,我的身體一受寒就容易咳嗽,這些都是那時候留下的病根!”


    “現在你卻告訴我,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你就這樣把人給處置了!哈哈…那麽我這麽多年來,所受的苦,又算什麽?你別告訴我,就是那個婆子你做主張的?你摸著良心說,你信嗎?沒有得到她的許可,她敢做出這樣的事嗎?”


    “我氣憤的是,她既然讓人把孩子換了去,那就好好對待孩子呀!可她是怎麽做的呀?孩子受傷生病的時候,哭著喊著要娘的時候,她又是怎麽對他的呀?老爺,你自己想想,如果你是個母親的話,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這樣的對待,你不會痛心嗎?”


    “我知道你來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讓我勸雲誌不要搬出去。但是老爺,你還是放他們一家一條生路吧!就算他們勉強的留了下來,以夫人那個性子,也不會給孩子們好臉色!這些年,孩子也夠苦的了。你就讓他出去過他們自己的生活吧!”


    “我這一生,無所求,隻願我的子孫能夠順順當當的!如果你覺得虧欠我們母子的話,就讓他搬出去吧!就算是搬出去了,他們也是夏家的子孫呀!將來混得好,也是夏家的榮耀!反正現在家主之位,也是二公子的了!雲誌也沒打算爭什麽!”


    聽了郭姨太的話,夏老太爺無奈的歎了歎氣。本來他是一肚子的話想說,但這一刻他什麽也不想說了。


    他沒想到,郭姨太什麽都知道,也苦了她忍受了這麽多年。估計她早就對他感到失望了吧,才會選擇不爭不搶。


    或許她說的對,他應該同意他們出府獨立生活的。分家而已,又不是說斷絕關係,他們還是夏家的子孫。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到底是誰的錯?他苦笑著離開了。


    是他錯了,他不該自私的想著把孩子們一直捆綁在夏家。妄圖讓老大一家扛起重振夏家輝煌的重任。


    他知道,他家夫人根本就不會放棄讓老二繼續當家主的想法。她明知道,老二根本就不是那塊料。就算是看著夏家一步步的毀在老二的手上,她也沒動搖過她的想法。


    他該怎麽辦?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夏家就這麽沒落了?他不甘心呀!明明有辦法挽救的呀!不行,他得再想想辦法!


    想到這兒他快步往書房走去。隻有在書房,他才能靜下心來思考問題。


    見夏老太爺走遠了,紅姑他們也就迴去了。紅姑暗歎,這老太爺的如意算盤定是落空了。不然他離開時,也不會是那副失魂落魄的神情了。


    再看看自家主子,也好不到哪兒去,眼睛紅紅的,很久都沒見到她這個樣子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勸了,隻好在一旁默默的陪著她。她能感覺到,夏家又不得安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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