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行屍走肉


    空立陽沒有死,可是,莫憶卻死了。


    在空立陽和莫憶之間,莫涼被逼著,選擇了空立陽,被逼著作為一個殘忍的劊子手,見證了莫憶的死亡。


    因為沒有足夠的血源,莫憶死於血液流失。


    莫涼知道,他一定非常痛苦。


    血液從毛孔不斷滲出,所有的人,桎梏著他,不讓他動彈。他痛苦,掙紮,絕望。


    每一滴血液,都會慢慢從他的身體裏麵被抽離出來,直到他的身體幹涸,直到,沒有血液可以流出。


    可是那時候,她在采血室,她在空立陽的麵前。


    甚至,她殘忍地讓空立陽不要再采血了,掐掉了他活著的唯一的希望。


    隻能見到,他最後死的時候,那種淒慘而絕望的神色。她想,那個時候的莫憶一定是希望自己能夠救他的吧?一定也希望,不要那麽孤獨地死去。


    是她,害死了他。


    他安靜地躺在莫涼的懷裏,像一具骷髏,隻剩一張皮,包著骨頭,咯手極了。


    就像六年前,莫憶還是一個嬰兒的時候,安靜地躺在莫涼懷裏的模樣。


    他很乖巧,乖巧得不哭也不鬧。他是莫涼見過的最乖巧的嬰兒了。


    隻是太喜歡睡覺了而已,你看,現在他就還在睡,明明知道自己在叫他,可是偏偏不醒來,故意讓自己為他擔心。


    莫涼已經是失去了靈魂。在莫憶死在她麵前的時候她也已經死了,和莫憶一起去了。


    緊緊地抱著莫憶已經冰冷的屍體,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他隻是睡著了。


    醫生們要把屍體送入太平間,讓她節哀順變。


    她說:莫憶沒有死,他隻是睡著了,要是有誰再說莫憶死了,她就弄死誰!


    醫生們說她瘋了,要從她手裏麵把屍體搶過來。


    她緊緊地護住屍體,不讓他們碰到半分。


    瘋狂執拗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們,不讓他們靠近。


    醫生們無從下手,也就由著她去,反正也是她的兒子,她以為沒死,那就讓她以為吧。等空立陽醒了,再說。


    莫憶的屍體最後是交給莫涼處理的。


    他們不知道莫涼把屍體弄到哪兒了,隻是聽說,她一把燒了屍體。原來,她終究還是接受了莫憶隻剩一副冷冰冰的屍體的事實。她也不得不接受那個事實。


    因為她的抱著的,不再是屍體,而是一個陶瓷罐子,罐子裏麵,裝著灰白的粉末。他們說,那是莫憶的骨灰。


    莫涼不管去哪兒,抱著的,都是那個罐子,從來不離身。


    紀瀟瀟來找過她幾次,她拒絕見她。


    沒有葬禮,沒有任何形式地哀悼,她甚至拒絕承認莫憶死了。就算心知肚明,她也絕不讓人挑明。


    拒絕任何人和她說話,除了醫生,她誰也不見,把自己和空立陽鎖在一個房間裏麵。


    隻有醫生來檢查,來送飯,她才開門。其他時間,那個病房的門,緊緊關閉著,與外麵的世界隔絕。


    ,,,,,,


    距離莫憶死亡,已經過去一周的時間了,空立陽還沒有醒。


    相比莫憶來說,空立陽才是真正睡著的那一個。


    是因為當時血液流失過多,所以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夠醒來。


    莫憶已經死了,那麽莫溫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吩咐人,把莫溫,還有他的父母,打得半死,扔到南非去,禁止他們有從那裏逃脫的可能。


    她說,直接殺了多可惜,要他們活著受罪!要他們,為犯下的錯贖罪!她要他們,淒慘地,慢慢地,受盡了折磨,再死去。


    大概明天,他們就要被送到那裏去,送到那個不毛之地,去他們該去的地方。


    莫涼抱著莫憶的骨灰,坐在窗邊,眼睛看著窗外的一片潔白,思緒飄到很遠很遠。


    今年的雪,下得好大啊。這樣鵝毛一樣的大雪,已經連續下了一個月了,一點減小的趨勢都沒有。


    白茫茫的一片,唿唿刮著的寒風,囂張地叫喊著,吹得一些大樹連根拔起,倒在雪地裏麵,好不淒慘。


    這樣淒涼的情景,總好像在預示著什麽。


    也許,這場久不停歇的大雪,早就暗示著一切不幸的發生。


    她就這樣盯著外麵,明明外麵什麽也沒有,她就一直盯著。


    一動也不動,好似沒有靈魂的玩具。隻有在撫摸著冰涼的罐子的時候,她的神情才會有一絲的柔情。其他時候,她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她已經這樣好幾天了,醫生們早就見怪不怪,不去打擾她就是了,,總比她發瘋地拉著他們,問他們莫憶有沒有死,非要從他們嘴裏聽到莫憶沒有死才罷手,好多了。


    他們看著莫涼的眼神,已經從最開始的懼怕,變成了現在的同情憐憫。儼然把莫涼當成了一個瘋子。


    “小溪!小溪!”


    病房的門,被拍得啪啪作響,聲音在安靜的病房外。


    門外,莫父莫母一臉的焦急,不斷地拍著門。


    在他們背後,是幾個扭打在一起的保鏢。


    “小溪!你快開門啊!我們想見見你!就見一麵,你開開門好不好?”


    他們的聲音很大很大,在安靜的醫院裏麵,格外突兀。


    很多病人,好奇地出來看他們,可是他們隻是一個勁兒地拍著門。隻要莫涼不開門,他們就一直拍。


    莫涼從椅子上起身,雙手抱著罐子,開了門。


    門推開,兩張頹廢的臉,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小溪!小溪!你終於開門了!”


    兩人見莫涼開門,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臉上變得欣喜,高興地看著莫涼。


    伸手碰莫涼的時候,莫涼後退一步,一下子就躲開了,目光不善地看著他們伸出來的手,滿含敵意。因為她的懷裏,抱著“莫憶”。


    差一點,他們就碰到罐子了。


    兩人的動作一滯,目光落到了莫涼的懷中。


    那是一個白色的陶瓷罐子。散發著一股莫名的陰森的寒氣。


    那個,應該就是莫憶的骨灰了。和聽說的一樣,莫涼不管去哪兒,懷裏都抱著一個白色的罐子。


    從不離身,就像抱著一個孩子一樣,寵溺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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