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腳桌上的玩意一件一件地變成了銀子,花姑子歡喜得眼睛都眯成了縫。


    曹青槐抬頭看著這一方天地,聽著太妃們的說笑聲,看著她們如花似玉的容貌,覺得這皇宮太殘忍了,這是生生要把這些太妃熬死啊。


    待桌上最後一支點翠被拿走之後,花姑子歡天喜地地把銀子往袋子裏裝:“多謝太妃們的賞賜。”


    何太妃把手上的一根木釵插進濃密的頭發裏,然後一把拉住花姑子的胳膊:“說說看,王家那小兒怎麽樣?我可聽說了,鍾家的那小子整日追著你跑,要知道,鍾家老爺之前可就是洛陽城素有美名的青年才俊,當初,這裏不少人可是春心萌動呢。”


    何太妃一邊說著,一邊用纖纖玉手指著其中幾位太妃。


    太妃們已經有些年歲了,麵對何太妃的調侃,雖然大家麵不紅,心不跳,隻是誰沒有年輕過呢,誰的心裏沒有住過一位翩翩少年?


    花姑子自然是一貫的厚臉皮:“鍾家小少爺吃慣了大魚大肉,自然想換換口味,卻不知道我是隻大灰狼,他以為自己是捕獵人,殊不知變成了獵物。”


    太妃們哈哈大笑起來,大家圍在一起,站著的,坐著的,笑得前仰後合。


    “還有呢,王家小兒怎麽樣?”何太妃笑得眼睛眼睛裏冒星星。


    其他的太妃也一臉期盼地看著花姑子。


    花姑子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史太妃是所有太妃中最年輕的,才二十歲,她紅著臉給花姑子端了一杯茶。


    花姑子一飲而盡,這才開始說來:“說來那日我是準備去溫湯山給施家二爺瞧病的,卻得知王家公子也來了溫湯山。要知道這王仁芝以前也是位芝蘭玉樹的俏公子,這兩年不是迷上了五石散嗎?”


    “嗯。”太妃們應和道。


    花姑子癟了癟嘴:“那身上可看不得,全部都是膿瘡。”


    膿瘡兩個字驚得太妃們直打寒顫:“身上有了膿瘡,臉上肯定也有。”


    “自然是有的,隻是王仁芝出門都會敷粉,那粉啊,足有半指厚。”


    太妃們隻覺得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整個人都不好了。


    史太妃更是捂著嘴巴想吐了。


    “所以啊,就算宮中日子百無聊賴,太妃們也莫要去食五石散,否則輕則毀容,重則喪命。”花姑子叮囑道。


    隻是她這句話剛落下,其中幾位太妃的眼神便有些躲閃,大家都沒有說話了。


    花姑子有了不好的感覺,聲音都變得有些尖了:“什麽意思?”


    何太妃嚇了一跳:“沒有,我沒有吃五石散,就算是姬寶林送了過來,我也隻是放著沒有吃。”


    何太妃沒有吃,不代表其他的人沒有吃,花姑子的眼神在她們臉上掃過:“有誰吃過?”


    幾位太妃揚了揚手,花姑子沒有想到的卻是康太妃,康太妃之前可是貴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的兒子楊戩如今是趙王,封地趙郡。趙王楊戩一向低調,按照如今這個樣子,隻要不引起今上的猜忌,趙王是可以把康太妃接出宮頤養天年的。


    祥院的所有人都很羨慕康太妃,康太妃的日子還是有盼頭的,不像她們,無兒無女,先帝去世之後,她們也就成了娘家的棄子,無人關懷問候。


    花姑子想過其他的太妃有可能會服用五石散,卻從來沒有想過康太妃會這樣沉淪。


    如今雖然已經不是貴妃了,康太妃還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她坐在椅子上,身子筆直,隻是那張臉已經沒有往日的神采,今日竟然連妝都沒有上。


    花姑子看著她:“出了什麽事?”


    康太妃沉默不語。


    倒是一旁的何太妃忍不住了:“趙王已經有半年沒有給娘娘來信了。”


    半年。著實久了一些,她知道這兩年,康太妃隔三差五就會給趙王去信,趙王是她唯一的兒子,也是她唯一的依仗。現在,趙王半年沒有給康太妃來信,其中意味已經明了,可是見康太妃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花姑子還是說了:“太妃何必在這裏憂心,趙郡離洛陽又不遠,等過些日子,我去太原一趟,親自替您問問趙王,為何不給您寫信。說不定趙王公務纏身,無法給您送信呢,總是要當麵問清楚,您說是嗎?”


    聽了花姑子的話,康太妃眼睛裏有了光芒:“當真?”


    “自然是當真的。”花姑子說道:“不過要等我把宮裏的事情處理完才能去。”


    “宮裏的什麽事情?有什麽事情你跟我說,交給我。”康太妃又有了精神。


    花姑子看向曹青槐。


    曹青槐緊張地交握著雙手。


    “我與各位太妃也算有些交情,其實這件事也算不得什麽秘密。前段日子,申寺人替陛下尋了一位藥人入宮。”花姑子緩緩說道,然後拉過曹青槐:“那位藥人就是青槐的幼弟。”


    太妃們都看向曹青槐,滿臉憐惜,入了宮當藥人,那就是九死一生,就連太子都沒有熬過去。


    “今日入宮,我也是想讓青槐去見見她幼弟。”


    這邊話音剛落,卻突然傳來了敲門聲,眾人都是一凜,一個丫鬟小心翼翼地走向門邊:“誰?”


    “我是宜春院的橘生,姬寶林聽聞今日花姑子入宮,想請花姑子去一趟。”


    小丫鬟拉開門,見門口的確站著橘生,橘生是姬寶林身邊的女官。


    花姑子的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雖然姬寶林相邀,她可以見到曹青駿,可是,冷宮那邊就顧及不了了。


    曹青槐自然心中歡喜,這位女官來得正是時候,可是她側頭卻看向花姑子緊皺眉頭,再看她摩挲著食指上的墨色翡翠戒指,知道了她的為難之處。


    一邊是宜春院,一邊是冷宮。


    花姑子肯定拒絕不了姬寶林,那麽,冷宮就隻能自己去一趟了。


    曹青槐不動聲色地把手放在花姑子的食指上,輕輕地取下了那枚戒指。


    花姑子一愣,就見曹青槐把戒指套在了食指上,心中頓時湧起一陣暖流,姬寶林相邀,是見青駿最好的機會,她知道青槐這些日子寢食難安,就是等著這一日能在宮裏見到青駿,現在,她卻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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