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是有一件好事了,荷香緊跟著靛頦跑了出來,喜極而泣:“曹小姐,我家夫人請您過去說話。”


    曹青槐笑著點了點頭:“好,走吧。”


    鄒夫人他們被安排在東廂房,曹青槐走到後院時,就見裏麵燈火通明,丫鬟仆婦進進出出。


    “曹小姐來了。”荷香替曹青槐打了門簾子。


    屋裏一陣熱氣用來,曹青槐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屋子中間的鄒漣。


    鄒漣淚流滿麵地看著她,鄭重其事地跪了下來。


    曹青槐趕緊上前準備扶。


    鄒漣聲音哽咽:“青槐,讓我跪。”


    曹青槐一下子淚盈於睫,她側過身子,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鄒漣跪在地上拜了三拜這才起身:“我聽我娘說,青駿被帶到宮裏去了。”


    曹青槐點了點頭,拉著鄒漣的手走到羅漢床邊坐下,鄒夫人含淚笑著:“青槐,我讓人煮了晚膳,你和鄒漣吃一些?”


    “好。”曹青槐衝花姑子招了招手:“花姑子,來。”


    鄒漣這才看見花姑子,頓時驚得睜大了眼睛:“是你?”


    花姑子毫不客氣地爬上了羅漢床,笑嘻嘻地說:“是不是很驚喜,很意外。”


    花姑子往曹青槐身上靠了靠,鄒漣不知道怎麽就有些酸酸的,趕緊去拉青槐的手:“青槐,今日我陪你睡,好不好,我有好多話同你說。”


    曹青槐正準備點頭,一旁的花姑子卻揚手製止:“不行,青槐要與我睡。”


    “你是誰啊?青槐與你才相識幾日?”


    “不好意思,這幾日都是我同青槐睡的。”


    花姑子和鄒漣一起打嘴巴官司,曹青槐有些無可奈何:“行了,我那屋子挺大的,晚上一起睡。”


    兩個人這才沒有吵。


    鄒漣根本忍不住,趕緊把今日的事情跟曹青槐說:“到了晌午,獄卒突然就提審我。原來宋莞也被帶去了,還有王家的公子、鍾家的,一個都沒放過。大家在堂上把事情說清楚了,王家公子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果真是沈薏服用過多的五石散,神誌不清倒地身亡。米大人就當場放了我,王公子和鍾公子也被放了,但是宋莞卻要被關一個月。”


    一個月。想起這個,鄒漣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那種地方,多呆一刻都是煎熬。


    鄒漣看著曹青槐,突然神情低落:“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們早就離開了,青駿也不會帶到宮裏去了。”


    曹青槐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誰也想不到會有這等事。”


    “青槐,此番是因為你幫了我,米大人才會重新審理此案,你幫了我,我也幫你,我們一起想辦法,等我爹來了,讓我爹幫忙想辦法。”鄒漣雙眼明亮。


    一旁的鄒夫人卻輕咳了一聲:“好了,先用膳吧。”


    花姑子一向敏銳,抬頭看去,就見鄒夫人若無其事地轉身去吩咐丫鬟們擺膳。


    鄒漣拉曹青槐去旁邊的桌案邊,見上麵已經擺滿了吃食:“本來我從大理寺出來要去四方客棧找你們,卻發現你們已經離開了,還是鍾公子派人四處打探消息才找到這裏來。”


    鍾公子?曹青槐看了花姑子一眼。


    花姑子癟了癟嘴,沒有說話。


    鄒漣估計是餓了,吃得很快,曹青槐隻隨便動了幾筷子,吃完之後就準備迴屋了。


    鄒夫人這時卻叫住了她:“曹小姐!”


    曹青槐立在門邊,抬眼朝她看去:“夫人!”


    鄒夫人欲言又止,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卻流了出來:“此番漣兒遭此一劫,這洛陽,我一刻都不想呆了,明日,明日我們就要會山陽倉了,這些日子多虧你們的照顧。”


    “娘!”鄒漣突然大喊一聲:“青駿還在宮裏,我們怎麽可能這個時候走呢。”


    鄒夫人滿腔的愧疚之情,可是鄒漣好不容易死裏逃生,一個沈府已經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物,更何況是宮裏,她怕了,真的怕了。


    曹青槐能夠體諒她,隻是難免會有些失望,她露出一個笑容:“好,明日我就不送了。”


    “不,我不走,要走你走。”鄒漣轉身就去追曹青槐:“青槐,我不走,我不走。”


    被鄒漣拉扯著,曹青槐止住了腳步,聲音輕柔:“你娘也是為你好,洛陽的確不是久留之地,倘若大理寺朝令夕改呢,你還是聽你娘的,迴山陽倉去。”


    “不,我不迴去。青駿還沒有迴來,我怎麽能走。”鄒漣淚流滿麵:“你等等,等我爹來了,看我爹有沒有辦法。”


    “我會想辦法的,你放心。”曹青槐輕輕提她攏了攏頭發:“好了,迴去好好陪陪你娘,她也很難過。”


    曹青槐和花姑子並肩離開,鄒漣站在原地看著她們漸行漸遠,失魂落魄,突然轉身往屋裏跑,直接質問陸氏:“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當時碰到劫匪,你們就拋棄過我,現在,現在又要拋棄青槐,你有那麽怕嗎?大不了舍去一條命,對了,你最是惜命了。”


    陸氏用帕子捂著嘴痛哭不已,她知道自己這就是忘恩負義,可是她更怕全家都卷進這個漩渦裏,她的孩子們還這麽小,還未成婚生子。


    鄒漣的話句句如劍一樣刺在她的心間,她卻絲毫無法反駁,因為她知道,這件事是自己不仗義。曹青槐原本可以離開的,卻因為鄒漣入獄而改變了行程,否則曹公子也不會被宮裏的人尋去,就是鄒漣能夠安然無恙地出來,也是因為曹青槐絞盡腦汁地想辦法。


    “那可是皇宮,是今上,是陛下。”陸氏聲音哽咽:“你告訴我,你們要怎麽救?連皇城都進不了,又如何救得了人?”


    “就算現在沒有辦法,難道就不救了嗎?如果青槐是你這種想法,她也就不會救我了。”


    “不一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


    “你入獄,本來就是為了替她出頭的,說到底,也是因她而起的。”


    鄒漣幾乎愣住了,她看向自己的娘親,似乎現在才認識這個人,看著看著,突然笑了出來,笑著眼淚都出來了:“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你的理由從來都是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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