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誅殺染紅的刻字模板印在雪緞上,一塊又一塊,不一會就鋪滿了羅漢床。


    花姑子卻十分擔心:“這些雪緞你怎麽拿出去,天亮了我們才能出門,晚上又有宵禁。”


    “我去一趟金穀園。”


    “去那裏幹什麽?”


    “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曹青槐看印了誅殺的雪緞已經差不多了:“今日多謝你了,但是這塊木板不能留了,直接燒掉吧。”


    花姑子點點頭:“我陪你去金穀園。”


    曹青槐搖頭:“不必了。此事還不知會如何,莫要牽連到你。”


    “我是那等害怕被牽連的人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曹青槐拿了一個匣子,手腳利落地把雪緞裝了進去:“我要走了。”


    曹青槐轉身走向旁邊的籠子,輕輕地把烏啼抱了出來。


    “你要帶它去?”


    “嗯。”


    “你帶一個畜生去,都不帶我去,難道我連個畜生都不如。”


    曹青槐簡直無語了,這個花姑子的腦迴路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樣。


    “你罵誰是畜生,你才是畜生。”烏啼剛剛睡醒,就聽見花姑子罵人,竟然本能地開口說話了。


    “畜生,你就是畜生,那你說你不是畜生是什麽?”花姑子立刻反唇相譏。


    但是空氣突然就變得安靜了。


    曹青槐的手停在虛空中,來不及製止烏啼了。


    花姑子驚得長大了嘴巴,指著烏啼半晌說不出來話。


    曹青槐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看向花姑子:“拿著那個匣子,我們走吧。”


    靛頦早早起身準備過來伺候,卻聽到屋裏說話的聲音,她輕輕敲了敲門:“小姐起了嗎?”


    “起了。”曹青槐上前把門打開:“你去找一下湯斌,就說我要用馬車。”


    “好,小姐要去哪裏?”


    “你再準備點吃的給我帶著。”


    “小姐不帶我去嗎?”


    “花姑子跟著,你們今日就在客棧收拾箱籠,等顧鏢頭尋到宅子,你們就搬到宅子裏去,我現在出發,差不多晌午就能趕迴來。”


    靛頦立刻急了:“小姐要去哪裏?”


    “金穀園。”


    “去裏幹什麽?鄒小姐就是在那裏出事的,太不吉利了。”


    曹青槐卻不管她說什麽,抱著烏啼就要下樓。


    “小姐,您身上的衣裳都皺了,頭發也沒有束,您等等,讓我替您梳洗。”


    曹青槐卻恍若未聞,腳步匆匆地下了樓。


    靛頦急得沒辦法,隻能一跺腳先去喊湯斌,然後去廚房準備吃食,索性在走廊上遇見了顧鏢頭。


    “靛頦,你起這麽早?”


    “顧鏢頭,小姐已經起了,在樓下等著,她要用馬車。”


    顧鏢一愣,然後說:“行,我去叫湯斌。”


    “多謝多謝。”靛頦又急忙往後廚去。


    客棧的大門已經開了,大堂裏隻有幾個早起的客人在吃早膳,外麵濃重的霧氣爭前恐後往大堂湧。


    曹青槐和花姑子都沒有說話。


    過一會就見顧鏢頭領著湯斌從樓上走了下來。


    “大小姐。”顧鏢頭走到跟前問道:“小姐要去哪裏?”


    “金穀園,麻煩湯師傅跑一趟了。”


    “不麻煩,應該的。”


    曹青槐看了看,還沒有見到靛頦的身影,她準備不等了:“我們先走吧。”


    “小姐,小姐。”靛頦遠遠地跑了過來,手上拎著一個三層食盒:“小姐,準備,準備好了。”


    曹青槐直接接過,轉身就往外走,湯斌趕緊去後院趕馬車。


    等坐上馬車時,路上漸漸有人了。


    花姑子不錯眼地看著曹青槐懷裏的烏啼,竟然伸了伸手:“給我抱一抱?”


    烏啼竟然往曹青槐懷裏躲一躲。


    花姑子卻沒有收迴自己的手,冷笑一聲:“你的翅膀還想不想好了。”


    烏啼還是沒有動。


    “倘若你聽話的話,今日我就能讓你飛。”


    烏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從曹青槐懷裏鑽出了腦袋。


    花姑子一把抱了過來,摸著烏啼,竟然有些愛不釋手:“青槐,你哪裏找的這麽個寶貝,還有沒有,送一隻給我可好?”


    “小爺我獨一無二。”烏啼又說話了。


    曹青槐無語地轉過了腦袋,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街上已經有了行人,看了一會她轉身叮囑烏啼:“我有一匣子的雪緞,呆會去了金穀園,你讓那些鳥把這些雪緞送到洛陽的各個地方,應該沒問題吧。”


    烏啼胸有成竹:“包在小爺身上。”


    花姑子的手一直在倒騰烏啼的翅膀,烏啼卻沒有大喊大叫,反而覺得甚是舒服。


    湯斌不知道大小姐去金穀園要幹什麽,他隻是一個趕車的鏢師,但是知道她很急切,所以用力地揮動著馬鞭,索性天色還早,路上行人並不多。


    等趕到金穀園時,太陽還沒有出來。


    金穀園裏靜悄悄的,四處都是鳥叫聲,還是到了那座涼亭。


    啞啞啞!烏啼站在石桌上叫了三聲。


    黑頂麻雀睡了一夜,早早就起來覓食,剛吃了些蟲子,心滿意足準備迴來好好裝飾一下自己的小窩,可是還沒有飛迴涼亭,就聽到了烏啼的聲音,它嚇得翅膀一收,差點就摔死了,轉身就準備跑。


    “啞啞啞!”烏啼喊道:“迴來,迴來,往哪裏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黑頂麻雀沒有辦法,隻能認命地飛了迴來,也落在石桌上。


    和這黑頂麻雀一相比,烏啼顯得雄姿勃勃,高大威猛,它挺了挺胸膛:“還是要你跑一趟,把那些烏鴉尋過來,還有其他的鳥,斑鳩、鸚鵡、百靈鳥、八哥、金絲雀......”


    “它們會聽你的嗎?”


    “讓它們試一試。”烏啼聲音沙啞無情。


    黑頂麻雀的身子不禁抖了抖,垂頭喪氣地揮了揮翅膀:“我一定把話傳到,但是來不來就看它們的了。”


    “嗯,去吧。”


    啞啞啞,唧唧唧唧。


    曹青槐和花姑子立在一旁,就見一隻烏鴉一隻麻雀似乎在對話,隻是她們聽不懂鳥語,也不知道它們在說什麽。


    花姑子覺得太神奇了,用肩膀撞了撞曹青槐:“它們真的在說話啊。”


    “要不然呢?”


    過了一會,黑頂麻雀就飛走了。


    曹青槐把匣子放在石桌上,打開,跟烏啼說:“這些雪緞上寫著那日在金穀園的真相,你讓鳥兒們送到洛陽各處去,就算鄒漣之後還是要死,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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