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陸府,責罵的聲音幾乎把房頂掀開了。


    一大家子圍在一起,陸遜黑著一張臉,不悅地看向自己的長女:“這些年,隻要你們迴來就沒有好事,我這次也是腦袋抽筋了,給你們發帖子,現在好,滿洛陽都在傳陸府的閑話了。”


    鄒夫人本名陸榕,生母因為生自己而亡,自己在這個家裏就成了不詳之人,磕磕絆絆地長大,見慣了人情冷暖,這些年為了夫君的升遷,為了孩子們的婚事,即使知道娘家人不待見自己,她還是舔著臉往洛陽跑,隻是不想斷了與陸府的關係,卻沒有想到,鄒漣被抓去了大理寺,陸府眾人卻如此冷漠,她哭得雙眼通紅:“爹爹,漣兒是姑娘家,進了大理寺名聲就沒有了,她也是您的孫子,您救救她。”


    一旁的老夫人冷哼一聲:“什麽孫子,隻是外孫而已,是外姓人。”


    陸榕直接跪在老夫人麵前:“母親,您對我有養育之恩,我小時候都是在您身邊長大的,我不記得我的生母,唯一記得的就是您,您就是我的生身母親,漣兒也甚是喜歡您,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見她這個樣子,老夫人生出了一絲憐憫之情,先頭夫人去世,陸遜一個月之後就把自己迎進了門,當時,陸榕才剛滿月,瘦得讓人心疼,她也是盡心盡力地撫養的,隻是後來有了自己的孩子,難免就有些忽略了,這些年,陸榕的確在禮數上從來沒有怠慢過,隻要迴了府裏,晨昏定省比自己那些孩子還要上心,雖然嫁到了外地,但是各種節禮總是早早地送來,她歎了一口氣:“老爺,要不您去大理寺走一趟吧。”


    陸遜氣得直捶桌子:“去哪裏?今時不同往日,你們以為我還能進大理寺的門?”


    “爹,求求您了,求求您了。”陸榕趴在地上磕頭,咚咚咚的聲音敲在眾人的心上。


    陸老爺和老夫人都沒有說話。


    這時,陸府的大爺陸征祥開了口:“大姐,不是爹不想幫,是幫不上啊。自從爹從位置上退了下來,我們幾個的官職都沒有保住,更別提去大理寺撈人了,何況,漣兒惹誰不好,惹到了沈府,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老夫人接過話頭:“大理寺隻是聽著恐怖,倘若漣兒真的是被冤枉的,米大人一定會秉公辦理的,你也莫要太擔心。”


    “你們不幫,我幫!”陸瞑這時從外麵走了進來,直接上前把陸榕扶了起來:“姑姑,您先起來,昨日我也在場,可以確定沈家小姐沒有摔到腦袋,我現在就去大理寺作證。”


    陸征祥騰地站起來,手指陸瞑:“有你什麽事啊,滾迴屋裏去,太子新喪,太醫署還沒有擇幹淨,你還到處跑,是不是嫌身上的虱子還不夠多?”


    陸瞑眼神一冷:“昨日明明是那沈小姐和宋小姐挑事,後來又與王家的人廝混在一起,現在出了事,就怨到我們身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不管,反正你不許去。”陸征祥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陸榕這時緩緩站起身,她站在廳中,看向陸府眾人,眼神略過每張臉,都覺得那麽陌生,這些人都是自己的血親嗎?不,他們連陌路人都不如:“漣兒被官差捉去,你們作壁上觀,今日,我看清了你們的嘴臉,你們的心是冷的,是硬的,從今往後,不管我鄒府是飛黃騰達,還是窮困潦倒,與你們再無一絲關係。”


    陸榕撇開了陸瞑,直接往外走:“雷欽,讓人收拾箱籠,我們走。”


    “是,夫人!”雷欽聲音洪亮。


    陸征祥不屑地看著她的背影,故意大聲說:“斷絕關係就斷絕關係,免得總是上門打秋風,讓人生厭。”


    陸榕的腳步一頓,她抬頭看了看天,這天,與兒時一般,似乎總是灰蒙蒙的......


    “嗬,還真是一個好父親啊。”陸瞑滿臉鄙夷,轉身往外走:“我現在就去大理寺,你們,就當我也死了吧。”


    這時,陸遜也氣得站起來了:“混賬,一群混帳。”


    陸征祥追了出去,他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進大理寺,陸瞑是陸府的長孫,是陸府的未來。


    陸瞑畢竟年輕,腳程快,剛出門就看到門口停了一輛馬車,曹青槐從裏麵探出了頭:“陸公子。”


    陸瞑二話不說,直接坐上了車轅,衝那車夫說:“快走。”


    車夫不知道什麽事,揮動了馬鞭,馬車立刻揚長而去......


    等到了路口,馬車才停了下來,曹青槐與陸瞑下了馬車,兩人站在一處說話。


    “我準備去大理寺,可是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地方,所以過來尋你。”曹青槐一臉焦急:“昨日那沈小姐明明隻是坐到了地上,怎麽可能傷了腦袋呢。”


    陸瞑看著曹青槐,心中一陣暖流,自己的血親見著鄒漣進了大理寺,都不敢沾身,這位曹小姐,卻如此熱心快腸:“你們不是明日就要走了嗎?”


    “鄒漣的事情不解決,我如何能安心離開。陸公子知道大理寺在哪裏吧?”


    “嗯,知道,我們走。”


    滿洛陽的人都知道大理寺,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大理寺在哪裏,馬車穿過一個一個街坊,進了一條偏僻的巷子,那巷子格外的安靜,隻有一扇門,沒有門匾,那門隻能容一個人進,此時,門是關著的。


    陸瞑上前敲門,門後傳出一個聲音:“誰?”


    “我是陸府的陸瞑,與曹家小姐過來替鄒漣作證。”


    “鄒漣的案子還未開始審理,需要作證,大人會傳喚你們的。”


    曹青槐這下就急了,直接趴在門上:“鄒漣是個未出嫁的女郎,那監牢是萬萬進不得的,大人應該即刻審理,我們願意作證,昨日我們都在現場,沈家小姐絕對沒有傷到腦袋,我們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門後那官差幾乎被氣笑了:“我守了這大理寺的大門十年,第一次遇到有人教大人審案的。去去去,一邊去,該你們進來的時候你們也跑不掉。”


    陸瞑趕緊上前去拉曹青槐:“行了,我們先走吧,迴去等傳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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