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漣幾乎被氣笑了:“你還真是我的好嫂嫂啊!”


    宋莞無意與鄒漣浪費口舌,她上前幾步,靠近陸瞑,手輕輕搭在他的胳膊上:“漣兒胡鬧,你還不知道嗎?沈大人是出了名的眼裏容不得沙子。”


    “他那是容不得沙子嗎?他就是狗腿子。”鄒漣氣不過。


    宋莞卻冷了臉:“鄒漣,今日你說的這句話,牽連你父親就行了,切莫把陸府牽扯進來。你也是官家的小姐,難道不知道謹言慎行,禍從口出。”


    “我說什麽了,滿洛陽城誰不是看見沈家的人就避著,隻有某人,上杆子討好。”


    饒是宋莞脾氣再好,此刻也黑了臉,她直接看向陸瞑:“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三思。”


    陸瞑緩緩收迴了自己的胳膊,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袖子。聲音冷淡:“漣兒,走了。”


    曹青槐立刻拉著鄒漣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小心說:“你替我出頭,我自然是感激的,但是,你那個嫂嫂說的也對,禍從口出,你爹多不容易,你不也知道嗎?”


    鄒漣癟了癟嘴:“我還不是看不上她們仗勢欺人。”


    “都是我的錯,今日不來金穀園,什麽事都沒有,不知道那位宋大人明日會不會真的彈劾你父親啊。”曹青槐不知道朝堂的事情,眼下也十分擔心。


    “曹小姐不必擔心。”陸瞑快走幾步追上了她們:“沈府的小姐與大半個洛陽的官家女郎都吵了個遍,當不得真。”


    原來這個沈小姐的人緣這麽不好。


    “瞑表哥,我看你要好好考慮一下與宋府的親事了,滿洛陽的人都不與這位沈小姐來往,宋莞卻上杆子,物以類聚。”鄒漣到現在都氣不過,宋莞竟然讓自己給沈薏道歉。


    “小孩子家家的,操這麽多心。”陸瞑敲了敲她的腦袋:“不說這些了,前麵就是綠珠樓了。”


    遠遠地就能看見一棟兩層樓的妝樓,矗立在綠樹成蔭之中。


    綠珠樓是石崇替自己最寵愛的歌女綠珠專門修建的一座妝樓,傳聞整座妝樓都是用瑪瑙妝點而成,熠熠生輝。


    等他們穿過小徑後,就站到了綠珠樓的門口,幾百年的風雨侵蝕,這樓已經看不出書中記載的華麗,門口的廊廡爬了一層白蟻。


    鄒漣十分好奇,就要往裏走,曹青槐一把拉住了她:“這屋子久未住人,還是不要進去為好。”


    “是的,也不知會藏些什麽,在外麵看看就行。”陸瞑也說。


    鄒漣很聽話,看地上荒草叢生,點了點頭:“那這樓也看了,我有些餓了,去前麵找個涼亭歇息一會吧。”


    “好。”


    他們從綠珠樓出來,就看見宋莞她們往這邊走了過來,兩方見麵,彼此都沒有說話。


    宋莞她們進了綠珠樓。


    走了一圈,大家被太陽曬得都有些焉焉的,哈克裏腳程快,跑到前麵看了看又跑迴來了:“前麵果然有個涼亭,隻是裏麵已經有人了。”


    “有人了?那就算了。”鄒漣之前和沈薏吵了一架,現在腦仁還疼:“隨便找個陰涼處吧。”


    “好,那我們邊走邊找吧。”曹青槐點了點頭。


    經過那座涼亭時,果然見裏麵圍滿了人,不時有喝彩聲傳出來。


    “陸瞑!”一位年輕的公子突然從涼亭裏跑了出來,直接抓住了陸瞑的胳膊:“沒想到今日如此巧啊,你也來了。”


    那公子穿一身鴉青色的袍子,隻是此刻,外袍鬆鬆垮垮的,腰帶已經解開搭在肩膀上,臉上紅光滿麵,即使如此放浪形骸的模樣,竟然也絲毫阻擋不了他的美姿儀,唇紅齒白,肌膚細膩如雪:“我們正在鬥蛐蛐呢,你要不要來玩?”


    “我就不去玩了,今日帶表妹過來走一走,才沒逛一會。”


    “仁芝,王仁芝也在呢,你們不是好友嗎?”那公子衝涼亭揮了揮手:“仁芝,陸瞑在這裏。”


    果然,見一位身穿檀色廣袖袍子的公子走了出來,那公子披散著頭發,臉上帶了淡淡的笑意,一步一步走過來,猶如踩在雲端:“陸瞑,好久不見了。”


    看見他,陸瞑本能地皺起了眉頭:“你又服了五石散?要不要命了?”


    王仁芝揚了揚袖子:“佐酒而已,佐酒而已。你今日有佳人相伴,倒不願意搭理我們了。”


    王仁芝朝曹青槐和鄒漣看過去,意味不明。


    陸瞑有些厭惡,上前擋在了她們的麵前:“漣兒,你帶曹小姐先往前麵走,我稍後就來。”


    “是。”鄒漣拉著曹青槐就往前麵走。


    曹青槐感覺到她的緊張,便問道:“怎麽了?”


    鄒漣一臉不屑:“這位王公子之前還挺好的,聽說後來染上了五石散,整個人就變得放浪形骸,聽說,聽說......”


    “什麽?”


    “玷汙了不少良家姑娘。”


    這太過駭然聽聞了,曹青槐張大了眼睛:“這裏可是洛陽。”


    “他爹雖然是光祿大夫,是正一品,但隻是個散官,沒有權勢。這王家,以前也出自琅琊王氏,算得是高門大戶,這一輩的子侄中就沒有一個靠譜的,不知道王家先祖的棺材板是不是壓得住啊。”鄒漣搖著頭,十分鄙夷。


    光祿大夫王家。曹青槐心口突然一緊,前世,嫁給三叔的就是光祿大夫王家的族女,原來是這樣的人家嫁給了三叔,真是,真是......


    曹青槐咬牙切齒:“陸公子與剛剛那位王公子相交?”


    “青槐,你可別誤會啊,哪裏是相交,隻是在一處讀過幾天書而已,況且以前這位王公子也沒有染上五石散。”鄒漣怕曹青槐誤會。


    曹青槐點了點頭,兩人繼續往前走。


    “看,前麵。”曹青槐指著前麵,道路兩旁是高聳入雲的梧桐樹,樹下形成一片陰涼:“就在那裏歇息一下。”


    “好。”


    到了樹下,微風徐徐,靛頦和繡眼從馬車裏拿了兩把杌子和一個矮幾,從食盒裏端出幾碟點心和兩盒瓜果,瓜果用冰鎮著,拿出來還冒著冷氣。


    “秋日裏就不喝涼茶了,我早上出門煮的茗草,現在還溫著。”靛頦拿出兩個水囊,遞給她們。


    喝著茗草,吃著點心瓜果,這日子也太舒適了,繡眼在一旁招唿穆堇他們:“也給你們帶了,吃點吧,還有剛打下來的柿子,嚐一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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