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寬闊的院子,曹璋看向廊廡下的那兩個身影。


    那位女鏢師看起來就不是好相與的模樣,青槐趴在地上看不清她的表情,曹璋站在院子門口也跟著提著一口氣。


    眼見著院子裏的日晷漸漸下移,曹青槐依舊沒有動,她強忍著,不願就此屈服。這樣的疼痛又如何與家破人亡,喪子之痛相提並論。她低著頭,汗水已經迷蒙了雙眼,隻覺得渾身筋骨肌理被拉扯得斷掉,這種疼幾乎讓她窒息,她卻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曹青槐還活著。


    穆堇手持木棍,眼神複雜,已經半個時辰了,這位身嬌肉貴的大小姐真的堅持下來了,不僅堅持了,竟然還露出了一個笑容,這是什麽鬼。


    木棍在地磚上敲擊了幾下,穆堇微微咳了兩聲:“好了,今日先到這裏吧。”


    話音剛落,曹青槐整個身子都軟了,直接倒在地上。


    曹璋見狀直接衝了進去:“青槐,青槐,你怎麽了?”


    靛頦和繡眼也忍不住跟著進去了。


    隻見曹青槐癱軟在地上,猶如一個破布娃娃,那個女鏢師卻一臉冷漠地立在一旁。


    曹青槐滿頭大汗,渾身已經濕透了,閉著眼睛,讓曹璋心中一驚,竟然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青槐,青槐。”


    靛頦和繡眼在一旁急得抹淚,莫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吧。


    “我的屋子在哪裏?”穆堇問。


    曹青槐緩緩睜開眼睛,氣若遊絲:“靛頦,帶師父去,去......”


    眾人忙鬆了一口氣,曹青槐還活著。


    曹璋幾乎有些淚目,坐在地上完全沒有了當家人的氣勢:“你這是幹什麽,幹什麽要這麽糟蹋自己。府裏這麽多的護衛難道保護不了你,小小年紀,心思怎麽就那麽重,以後該怎麽辦?”


    曹青槐已經說不出話了,她躺在地上慢慢喘息,任由曹璋在耳邊喋喋不休,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恍若新生。


    這時韋儀走了進來:“三爺,二夫人那邊讓你去一趟。”


    曹璋看著曹青槐,一臉擔心,囑咐一旁的繡眼:“先讓小姐緩一緩,差不多了再扶到屋子裏去,你和靛頦動作輕些。還有,倘若那鏢師實在太過了,你們一定要過來告知我,聽到了嗎?”


    繡眼點頭:“是。”


    “青槐,那我先去你二嬸那邊了,你也悠著點,習武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曹青槐沒有說話,隻是轉過腦袋看著曹璋,那雙眼睛就像黑夜中最璀璨的星星一般,發著光。


    曹璋搖了搖頭,這小丫頭真是瘋了。


    趙氏在左廳等著曹璋,丫鬟仆婦都留在了門外。


    韋儀推開門時,裏麵傳來趙氏的聲音:“韋儀和三爺進來,其他人留在外麵。”


    屋裏除了趙氏,還有一人,隻是那人從頭到尾到用黑色的鬥篷包裹起來,看不清容貌。


    門關上了。


    曹璋上前一揖:“二嫂。”


    趙氏點頭:“青槐與我說了,想給你找一位影人,她要陪青駿去洛陽尋醫的事情應該跟你說了吧?”


    “嗯。”


    “影人我已經給你找好了。”趙氏指了指一旁站著的人,那人緩緩解開了鬥篷,露出了那張臉。


    看著那張臉,曹璋和韋儀倒吸一口涼氣。


    那張臉竟然和曹璋有六七分相似之處。


    昨日才說的找影人,二嫂今日就把人帶到了自己麵前,曹璋心中一驚,這位二嫂,看起來並不簡單。


    趙氏微微一笑,走向那位影人,手在那人臉上一陣搗鼓,竟然撕下來一張麵皮:“易容術而已,這易容術隻可遠觀。”


    的確,乍然一看的確與曹璋有幾分相似,但是細細看去卻發現並不相似。


    曹璋覺得太神奇了,不自覺地上前接過趙氏遞過來的麵皮,驚歎道:“原來這世間真的有易容術。”


    “雕蟲小技而已,隻能騙得了一時。”趙氏看向那黑衣人:“暗影,這位就是三爺,三爺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是。”露出真容的暗影,竟然長得十分清秀,一雙丹鳳眼卻透著狠戾,這樣的人向來都花重金堆起來的。


    曹璋覺得自己根本控製不住,言語之間就有些猶豫:“二嫂!”


    趙氏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放心用吧。暗影的易容術能幫到你。”


    見趙氏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曹璋隻能把心中的不安壓在心裏,這麽短的功夫二嫂能尋來這麽個人物已經十分不簡單:“多謝二嫂。”


    趙氏站起身,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這個月底就安排青槐和青駿去洛陽,你抽空去隆昌鏢局一趟,跟他們商議好行程,保證路途安全。”


    “好。”曹璋還是有些憂心:“現在我身邊有了暗影,能不能讓韋儀跟著他們,韋儀跟著,我才能放心。”


    趙氏卻麵無表情地看了曹璋一眼:“如今這種情況,你覺得他們還能做這高門大戶風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公子小姐?”


    曹璋心一沉,青槐是女子,青駿又是癡傻,二嫂這是要把他們丟出去曆練,可是這種情況,虎狼環伺,怎能就這樣掉以輕心。


    “隻是去洛陽而已,一路都是官道,如果連這都邁不過去,往後的路,不走也罷。”趙氏留下這句話就直接揚長而去。


    曹璋愣愣地站在廳中,片刻之後才迴過神,二嬸這是不讓曹府有任何弱點,青槐和青駿就是曹府的未來。


    “走吧,迴去。”


    暗影重新把鬥篷帶上,隨著曹璋和韋儀去了蘅蕪院。


    曹青槐躺在廊廡的地磚下,緩了半個時辰才被繡眼扶著進了屋。


    仆婦們抬了熱水進淨室,一勺一勺的溫水淋在曹青槐的身上,她靠著浴桶昏昏欲睡。


    “小姐,喝些水。”繡眼把水遞到曹青槐的嘴邊。


    曹青槐閉著眼喝了一口。


    這時靛頦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小姐好些沒?”


    繡眼衝靠在浴桶裏的曹青槐揚了揚下巴,這個女鏢師也太厲害了些。


    “穆師傅說小姐沐浴之後,讓我們替小姐按摩,這樣能緩解些酸痛。”靛頦挽了袖子,拿了帕子替曹青槐清洗。


    水溫適宜,靛頦動作輕柔,曹青槐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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