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嚐學禮淮陽,東見倉海君,得力士,為鐵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東遊,良與客狙擊秦皇帝博浪沙中,誤中副車。秦皇帝大怒,大索天下,求賊甚急,為張良故也。良乃更名姓,亡匿下邳。”曹青槐徐徐地說出了《留侯世家》中的一段記載。


    曹璋不解,問道:“何意?”


    “三叔可知留侯為何會誤中副車?”


    “始皇帝出行,車馬成千上萬,失手也並不稀奇。”


    曹青槐搖頭:“那可是留侯張良。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的留侯張良。”


    “青槐,你到底要說什麽?”


    “留侯被迷惑而失手,蓋因那副車與始皇帝的車輿別無二致,而且......”


    “而且什麽?”


    “副車裏有一位影人,那影人替始皇帝受了死。”


    一陣微風從窗戶吹進來,燭火閃爍,曹璋眉頭緊鎖,對於留侯張良刺殺秦皇帝的事跡史書多有記載,留侯張良一生功績無數,所以對於這次失手,後人多有揣測,隻是曹青槐的猜想著實讓他有些驚訝:“你為何會這樣認為?”


    “始皇帝經過了無數次的刺殺,卻都能化險為夷。”曹青槐盯著燭台上的燭火,眼裏在發光。


    “青槐!”


    “三叔,你也需要一位影人。”


    “影人?沒必要吧,況且去哪裏找與我相似之人?”


    “並不需要相似,隻需神似就行,隻要韋儀跟在那人身邊就能迷惑外人。”


    曹璋這才明白曹青槐的良苦用心:“青槐,我不會死的,真的。”


    “我爹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死。”


    接二連三的打擊著實讓曹青槐有些杯弓蛇影,曹璋也有些無奈。


    “篤、篤、篤!”響起了敲門聲。


    韋儀轉身開了門,隻見一位護衛出現在門口,俯身說了幾句話。


    韋儀點頭,重新關了門。


    “周管事橫死街頭!”


    一句話猶如驚雷。


    當初曹璋放周管事離開之後,派人盯梢,就想順藤摸瓜,沒想到,周管事卻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橫死了。


    “三叔,你需要一位影人。”


    影人隻在史書中有記載,培養一位影人哪裏有那麽容易,除了怕被識破之外,還怕被反噬。


    影人勢必要替曹璋出麵處理府中產業和庶務,難免不會弄巧成拙。


    也不能太過投鼠忌器。


    “三叔,上次我說我夢到了丹陽縣主落水,你知道我還夢到了什麽嗎?”


    “什麽?”


    “你新婚之夜暴斃而亡,有人冒充你死而複生,鳩占鵲巢。我被嫁去了鄯善,我娘親中毒而亡,曹府敗了。”前世的點點滴滴日夜都蠶食著曹青槐,她怕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還會悲劇重演,所以隻能小心翼翼,她守著這個秘密,妄想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卻發現,在皇權麵前,自己如螻蟻一般渺小。


    她做不了什麽,那就隻能一直補窟窿。


    曹璋新婚之夜暴斃,那就不讓他娶王家族女。


    可是,卻發現曹璋是被下了五石散。


    以為娶了丹陽縣主就能逃過一劫,卻惹來更大的麻煩。


    有人圖謀曹府的產業,以為隻要避開,不給人機會就行了。


    卻發現,是吳王虎視眈眈,圖謀的豈止是產業,而且有金礦。


    一座虛無縹緲的金礦。


    如今,日子漸漸逼近,她知道吳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所以隻能讓曹璋安排影人,這樣或許能死裏逃生,迷惑住吳王。


    吳王是他們根本就無法與之抗衡的人,他們隻能自保。


    一個夢,能當真嗎?曹璋一臉震驚,難怪青槐總是心事重重,原來心中壓了這麽大一塊石頭。


    夢不是真的嗎?那又如何解釋青槐的未卜先知?畢竟丹陽縣主是真的落水了。


    自己真的會死嗎?因為害怕自己死,青槐才絞盡腦汁想出影人這個法子,曹璋一臉憐惜地看著曹青槐:“好。三叔答應你。”


    就算安排影人有一萬種弊端,但是隻要有機會能讓曹璋活下來,曹青槐都願意去試。


    曹青槐突然淚盈於睫,金礦的打擊對她太大了,根本就是一個兩難的選擇,要麽被吳王吞噬,要麽被朝廷抄家滅門,就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可是誰都救不了。


    曹璋上前輕輕拍了拍曹青槐的腦袋:“青槐,你受苦了。”


    世人都希望夢想成真,可是,如果那是一個噩夢呢?


    一句話讓曹青槐淚如泉湧,這些日子心中積累的痛苦如泄洪一般,噴湧而至,她坐在椅子上,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


    曹璋坐在她身邊:“不管未來發生什麽,我們一家人都要在一起,就算是死,一家人在黃泉路上也能做個伴。”


    是啊,反正自己死過一迴了,竟然老天爺不讓她活,再死一次也無妨,曹青槐抹了一把眼淚:“好。正好可以見到爹爹。”


    曹璋笑著拿出一個帕子替曹青槐擦鼻涕眼淚:“你看你,都是大姑娘了,還像個小孩子。”


    擦完臉,韋儀給曹璋遞了一杯水,喝完水,她才平複心情:“二嬸讓我陪青駿去洛陽尋醫,估計這些日子就要啟程。”


    尋醫的事情之前已經說過,隻是因為府中人員不安全,所以才遲遲沒有動身。


    曹璋點頭,這個時候兩個孩子出去避一避也是好的:“我讓韋儀護送你們去洛陽。”


    “不行。三叔,你一定要安排好影人,等你安排好影人我再離開,韋儀和府裏的護衛都留下,我和青駿去洛陽雇鏢局的人就行了。”曹青槐知道,曹璋對於整個曹府來說有多重要。


    吳王覬覦曹府的金礦,肯定對於那座金礦還沒有線索,所以才會采取懷柔政策,否則,早就把整個曹府滅門了。


    如此,應該不會對兩個孩子不利,而且這種情況,外麵比府裏安全。


    曹青駿去洛陽尋醫,這個理由也正合適,畢竟整個丹陽都知道曹府二爺和大少爺都是癡傻。


    曹府人丁單薄,大爺去世之後,隻有一個三爺能主事,此刻迫切地要治愈大少爺也是可以諒解的。


    “好。就按照你說的辦,隻是影人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決的,這件事情我會和二嫂商量,最好不要耽誤了青駿。”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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