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平複了一下剛才那種突然衝上頭的情緒,顧卿煙喝了杯茶緩了緩,她和裕王要說的事,現在才剛剛說完一半呢。


    裕王也端起杯子,大喝了一口,還真是,難怪北溟和他說,有些事情不是顧卿煙親自來說,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


    這才哪跟哪,就已經有好多事要他去梳理和頭疼的了,要查郭公公,還要叮囑人開始盯著都中浮荼的暗線,葉家和林家的婚事還得從中找些端倪,看看是林家鎮住葉家還是葉家遊說了林家。


    裕王現在是一個腦子全線開始運轉,他現在有點羨慕顧卿煙他們,能直接就來最簡單粗暴的。


    兩人都歇了會兒,這才提起圍獵的事情,不過中間顧卿煙還插了個話。


    “南巡到底是幌子,還是帝君真有打算?”這個問題別說顧卿煙了,宗越從宗景和那知道後就一直疑雲密布。


    裕王道:“原先是幌子,不過現在看情形,要是有需要,出走一趟或許更有收獲。”


    顧卿煙挑眉:“到時候我們未必能幫上忙。”


    裕王笑笑:“你說的,不同人用不同方式解決,那是我們要解決的事,你就安心吧。”


    “圍獵的事你怎麽覺得?”裕王問顧卿煙。


    “不知道會不會是我先入為主的想法,總覺得蹊蹺,但是不知道帝君和晉王會怎麽覺得。”


    顧卿煙對於怡郡王實在沒什麽好的看法,所以無論怡郡王做了什麽,在顧卿煙眼中都是另有所圖。


    裕王安慰她:“從他的出現到他連連做的這些事,相信帝君和晉王那邊也有所懷疑,不過他現在應該不會顧及這些,他需要的是盡快讓人看見他,至於顧慮,後續看他怎麽去打消了。”


    裕王這話說的在理,如果怡郡王聰明再加上他身後的人的幫扶,打消顧慮隻怕不是什麽難事,他現在需要的是成長,從一個碌碌無為的小郡王,變成被朝臣拉攏的對象,這才是他的目的之一吧。


    顧卿煙揉揉腦門,這些彎彎繞繞還真是費腦子,費精力。


    “我聽說那隻鷹歸他了?”顧卿煙問。


    裕王看著顧卿煙,總感覺從她那語氣裏聽出些不平:“是啊,那隻鷹出現的蹊蹺,或許帝君和晉王都有所察覺,這樣的東西還是不留在自己身邊為好。”


    顧卿煙隻是點頭,沒有搭話,心裏想著她倒是聽說過訓鷹,但是還真沒怎麽見過,正想著就又聽裕王試探的問她:“怎麽?你是盤算著也想給自己弄一個?”


    手杵著下巴,顧卿煙眼神還是在想著自己的事情,隻是嘴裏說著:“倒也不一定非要是鷹,來個猛獸也行。”


    玩味的看著顧卿煙:“猛獸?”


    “啊。”顧卿煙輕輕一聲,“獅子、老虎,狼就算了,容易被背叛。”


    這會兒裕王可算是看清楚了,顧卿煙說這些的時候,眼裏都冒著星光,語氣也略顯得興奮,看樣子她對老虎獅子的興趣可比那隻鷹大得多。


    “你啊,也就先想想吧,胥少霖都沒給你弄來的,我們也不太敢。”


    裕王說的是不太敢,沒說弄不來,這下可好,顧卿煙偏偏把這幾個字抓成了重點:“這麽說,隻要大哥他們同意,你就能弄得來?”


    裕王迷惑,心想:我說了嗎?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但轉臉一看顧卿煙現在那翹首以盼的樣子,微微有肉的臉上那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他,反倒是沒了先前與他們的距離感,多了幾分可愛。


    裕王暗道:難怪顧卿煙想要的東西,隻要不是太過分,胥少霖他們都能給就給,寵到縱容。


    確實他看著顧卿煙這副模樣,也無法張開拒絕的口,就算讓他上刀山下火海給她弄一隻猛獸,再找個馴獸人倒也可以,隻是怕....


    他腦袋裏一直盤算,顧卿煙也知道他想什麽,湊上身來,賊兮兮的一笑,輕聲說:“可以先養在宮裏啊,等事情結束,你們就說是賞賜,大哥再有意見也不會不收。”


    “你這是想直接生米變熟飯,先斬後奏,還要借力打力?”


    “你這說的什麽跟什麽呀,養個小動物嘛,你們還能順帶看個表演啊。”


    裕王心想,挺好,什麽理由都讓顧卿煙給找全了:“那你要記住你的話。”


    “什麽話?”顧卿煙一愣,心想,剛才難道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裕王道:“你說的,事情結束,你的賞賜。”


    顧卿煙愣了,訕訕的坐了迴去,忽然一笑,原來是這個啊,她曾說過事情結束,沁蕊帝姬會消失,桃花澗四姑娘也會消失....


    沒有正麵迴答裕王,顧卿煙又把話繞迴到了怡郡王身上,也沒再提那隻鷹。


    裕王想到了一件事,便直接問了顧卿煙:“怡郡王身邊沒有安排暗衛吧?”


    顧卿煙搖頭:“沒有,按你們說的親王以下都沒有安排,你的意思是?”


    “既然要盯人,在他身邊安插一個值得信任的眼線是必要的。”


    顧卿煙想了想,說:“那十七個過了試煉的暗衛呢?”


    “都被安排的差不多了。”


    “你想我再出人?”


    裕王點點頭。


    顧卿煙又不說話,過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石門暗衛倒是多得事,隻是你要的可信得過的這主意是要往我身邊的人打?”


    裕王不語。


    顧卿煙吸了一口氣,道:“除了北溟,我身邊十二個人,各有所用。”


    裕王終開口:“正是因為他們與你之間的關係,這樣才能直接上手。”


    顧卿煙看他這樣是已經打定了主意,問他:“你想要誰?”


    “誰都可以。”裕王道。


    顧卿煙冷笑一聲:“當年我將楓溪先給了你,你嚐到甜頭了,又使了理由讓我把子期給你留下,你還真是打我人的主意上癮啊。”


    裕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現在的顧卿煙接近發怒的邊緣,他最好什麽話都別說,讓顧卿煙自己消化一下。


    等了一會兒,顧卿煙像是已經決定了,說道:“我把冬景給你,冬景平日裏露麵最少,別說旁人,就是普通暗衛都不一定認識他,掩飾身份最佳。另外,冬景能跟動物有交流,你滿意嗎?”


    “就這麽決定。”裕王說完,抬頭看向顧卿煙,這小姑奶奶已經咬緊了自己的後槽牙。


    “我要我所有出去的人都安然無恙,可以傷,不可以死。”顧卿煙說道,“你們,能做到嗎?”


    “我向你保證。”裕王看著顧卿煙的眼睛,鄭重的向她保證。


    顧卿煙點頭:“我會讓冬景來找你,怎麽安排他進去那是你的事情。”


    說完,顧卿煙不再看裕王,隻是低語:“照目前來看,司徒浩陽身邊應該有不少能人異士,記得叮囑都中,萬事多留個心眼。”


    裕王點點頭,這司徒浩陽招攏的能人異士是不少,可顧卿煙也不賴,她自己手下這些個幽靈衛,各個身懷絕技,北溟就更不用說,這人的武功深不可測。


    “對了,你既然說司徒浩陽有可能派人已經去了都中,你們不用?”裕王見顧卿煙的茶杯已空,順手就給她續上,“你們在都中的眼線也不少吧?”


    顧卿煙也不客氣,接過茶杯,自己就喝了一口:“二哥還在閉關。”


    都中的事情向來是宗越在管,他現在在閉關,無論是顧卿煙也好還是百裏墨也罷,都隻是過問和商討,不做決定。


    裕王也明白了顧卿煙的意思,不再說什麽,隻是又從一旁拿過了一張畫像給顧卿煙看。


    顧卿煙看著他的動作,說道:“有什麽倒是一塊拿出來,一會兒一個的...”


    話還沒說完,顧卿煙便見那畫上畫的是一個女子,這女子顧卿煙不熟,可以說見都沒見過,她關注的是畫的左下角,被人寫著“南宮蕊”這三個大字。


    “你認識畫中的人嗎?”裕王問她。


    顧卿煙端著的茶杯還在自己的唇齒間,然後搖搖頭,騰出一隻手指著那三個字:“我隻認識這個名字。”


    “這畫上的人就是她。”


    顧卿煙瞪大了眼睛,放下茶杯仔細看,看久了,也不知是被自己代入了還是真的,她覺得這女子鼻子和嘴巴還真和自己印象中的南宮逸有那麽一些相似。


    “你從哪弄到的?”顧卿煙問。


    裕王坐久了,便站起身來走動走動,說道:“是從晉王宮那邊過來的。”


    顧卿煙持續疑惑。


    “年夜那天,我稍微提過此事,想來是他記住了,也在幫你打聽,然後在晉王封地內的涪城打聽到這個名字曾經出現,而且,巧的是,在官府還有記錄。”


    裕王的話挑起了顧卿煙的興趣:“繼續。”


    雖然覺得這種感覺怪怪的,可是裕王看著顧卿煙那饒有興致的臉,也是越講越樂意。


    “官府的記錄是因為她被買賣,涪城郊外一家鄉紳買了她...”


    “等會兒。”顧卿煙忽然叫停,看著裕王說出兩個字,“買賣?”


    裕王點點頭,他們都知道被官府記錄的買賣人,應該是充做奴役的罪臣家眷或者是一些指定罪名的犯人。


    這和南宮蕊的身世沒有一點符合的,那麽有可能能解釋的就是這其中有什麽被安排了的事。


    “但即便這樣,她也不一定要用自己的真名啊。”顧卿煙道,用真名這可一點都不符合雙影樓的行事作風。


    裕王道:“別急,讓人奇怪的不止這一點。”


    顧卿煙示意裕王接著往下說,裕王道:“這家鄉紳是郊外村子的教書先生,但也不是一來就教書的,他做過朝中官員的門客,後來因為一些事才迴鄉教書,那位官員,你很熟。”


    裕王看向顧卿煙,顧卿煙覺得自己今天用腦真的是已經過度了,但還是想到了一個人,不太確定的開了口:“袁釗?”


    “聰明的丫頭。”裕王確認了顧卿煙的迴答,“這教書先生迴鄉教書沒多久,就買了南宮蕊,在官府留下了記錄,這記錄之後便被官府封存,而官府也絕口不提此事。”


    說著,裕王又拿出幾頁信紙,遞給了顧卿煙:“這上麵就是官府的記錄,這份記錄還是晉王的暗衛潛入府衙,偷抄出來的。”


    顧卿煙看著上麵的字,很明顯,南宮蕊除了名字是真的,其他所有的身份信息全是假的。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接近那個教書先生是有目的的。”


    “沒錯。”


    “但是出了這麽一個假的身份,官府還封口不言...”顧卿煙腦海中有一種假設,那就是涪城的府衙也一定參與其中。


    裕王道:“看到這個後,我想辦法查過,當年宮中確實有一南宮家獲罪,但此南宮非彼南宮。”


    顧卿煙擰緊了眉,事情或許比他們原來預想的都要複雜的多,她開始不知道司徒浩陽這個人究竟布了多大一張網在等著他們。


    “後來呢?”


    “後來南宮蕊和那個教書先生成了親,在一起生活了快一年的時間,這期間,教書先生沒有什麽不正常,隻是每到季節交替就要請大夫歇一段時間。”


    “然後在某一次,不治身亡?”


    裕王點頭:“教書先生死後,南宮蕊沒有直接就離開,而是在那過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從涪城消失。”


    “這是多久前的事?”


    “兩年多前的事。”裕王迴,“這畫像,是暗衛根據教書先生那個村子的人描述畫的。”


    顧卿煙拿起畫像,折好了放著:“我雖不認識,可有人知道,若確定了這是南宮蕊,我也算和南宮家有個交代,其他的就靠他們自己了。”


    “嗯,不過,你擔心的好像不是這個。”裕王看著顧卿煙。


    顧卿煙道:“南宮蕊現在為雙影樓所用,雙影樓又和浮荼有著同盟關係,她們能這般追著一個教書先生,隻怕這教書先生掌握了些什麽事情是浮荼需要的。”


    “再加上袁釗和老五曾經的關係...”裕王靈光一現,把所有時間點忽然就對上了,“所以之後就有了十二的事情!”


    顧卿煙笑笑,對著裕王說:“你們有得忙了,你與晉王在封地,這宮中隻留帝君可不行。”


    說完,顧卿煙便見裕王目光凝聚,她知道他心中開始做著打算了,顧卿煙伸個懶腰,心想:這一趟來的還真是值得了。


    “浮荼在江湖上的勢力,你有什麽打算嗎?”裕王抬頭問顧卿煙。


    顧卿煙道:“浮荼的同盟我所知道的是雙影樓和不歸城,不歸城在試煉之時的莽撞已經和我結下梁子,想來以司徒浩陽的個性與他們現在應該是不溫不火,隻要他們一有別的動作,我就不會放過。”


    “至於雙影樓,至今別說是我,就是整個桃花澗都暫時和她們沒有直接碰撞,隻怕還得再等等。”


    “司徒浩陽很可能會借著其他江湖勢力對你們的嫉妒和挑釁從中作梗。”裕王提醒顧卿煙。


    顧卿煙倒是不是很擔心:“無妨,我們還要走一路,這一路走下去,我知道怎麽做。”


    她確實知道,不然就不會主動點了蒼山派那一把火,讓別人繼續對她這個“女魔頭”咬牙切齒。


    不知不覺,兩人也是憋在房間裏說了許久的事,膳房的人來問陳公公是否需要傳膳,便隻聽陳公公說再等等。


    這話被顧卿煙聽了去了,才發現現在已經過了午時,自己早上吃的也消化的差不多了,然後換了副神情,看著還在思索什麽的裕王說了聲:“王爺,咱們也該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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