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傷痕也是十年前火災裏留下的,當時有東西砸下來,她用手去擋了,劃了很深的一道口子,還因為熱流被灼傷了,還在沒傷到經脈,但那傷疤,老二說是最不容易好的。”


    百裏墨說著這話,眼睛看向的是遠方,就好像遠處可以迴憶起那一日的熊熊大火:“隻因為手肘的傷痕不像臉上,它能一直藏於袖間,所以大多人不知道罷了。”


    寒岩看著百裏墨,問道:“還有別的傷嗎?”


    百裏墨勾了勾嘴角,反問寒岩:“咱們都是從小練武的人,身上少過傷嗎?”


    顧卿煙也一樣,自來到桃花澗,她自己就沒把自己當做一個女孩子,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就連那背上,也還多少留著稍許印子。


    “老二有去疤痕的藥膏,隻要丫頭傷好了,就開始抹藥膏,能多好一點是一點。”百裏墨說著,用揉揉自己眉心的動作掩飾對顧卿煙的心疼。


    “那她現在會去哪裏?”寒岩知道自己對於顧卿煙的了解還太少太少了,就像這樣顧卿煙生悶氣的時候喜歡自己跑掉,他找不到她,也會擔心。


    百裏墨道:“沒有固定的地方,但一定會在最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


    顧卿煙有個心理,生悶氣的時候既想一個人呆著又想能有人很快的找到她。


    那時候在桃花澗,生氣了就自己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坐在那個地方最顯眼的位置,第一次沒人發現她,第二次她就會換一個沒有上一次那個地方隱蔽的,依舊是找最顯眼的位置呆著,第二次還是沒人找到她。


    第三次顧卿煙直接暗示她在哪,胥少霖他們將信將疑的過去,果真發現顧卿煙在那,後來有一次顧卿煙幹脆跟胥少霖生完氣,直接跑百裏墨院子門口呆著。


    次數多了,時間久了,他們就放心的知道顧卿煙不會躲起來不見,隻要他們正常的往大區域去找,絕對就能發現。


    其實,顧卿煙內心深處,也是需要有人關懷和關注的。


    百裏墨大致給寒岩講了那麽一兩個例子,寒岩聽完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是招惹了一個什麽樣的小祖宗,不過這也好,讓他稍稍放了心。


    百裏墨提醒他:“探雪姑娘這件事,這丫頭也知道自己有責任,自己心裏還在做鬥爭呢,我們也代表她先向你賠不是。”


    寒岩擺擺手:“方才我也是情急了,是我該向她賠不是才是。”


    “這不就得了,你兩啊,真是別扭。”百裏墨說完話,去給胥少霖他們幫忙了,眼下也到了該布晚飯的時候了。


    “那...”寒岩一時還真不知道現在去找顧卿煙合適嗎。


    百裏墨知道他要說什麽,說道:“你且不用去了,這鎮上她能跑去的不是老易那就是王婆家,現在大家都準備著布晚飯,你去了她也隻顧幫別人的忙。”


    想了想又說:“不過,丫頭近來都不能沾酒,席間或許會覺得無聊。”


    “多謝了。”寒岩瞬間明白百裏墨的意思,道了聲謝跟著百裏墨又進了屋,幫著一起往外端東西。


    先前說,西街白日裏是空無人煙,這會兒太陽西斜,東街店鋪開始收攤了,西街大長桌子也拚起來了,漸漸的東街的人也都往西街過來了。


    顧卿煙突如其來給老易幫忙,把老易嚇一跳,以為又有什麽事了呢,虧得顧卿煙說是為了感謝他一家今天下午的幫忙,老易這才勉強接受了,末了顧卿煙還從老易這套了張果酒方子迴去了。


    這一短短的時間裏顧卿煙倒是開心了,前提是不見寒岩的情況下,打今天下午跟寒岩拌完嘴到現在,顧卿煙不僅一句話沒和寒岩說過,更是連個正眼看一眼都沒有。


    該擺上的菜陸陸續續都擺上了,酒滿上,人也都上了桌,顧卿煙也迴到了胥少霖他們身邊。


    街道兩邊的燈一盞接著一盞的被點亮,到了最後白日裏搭的台子上還懸著兩個大燈籠,有青年拿著燭燈走向族長,族長接過燭燈,先點亮了台子裏側牆壁上的長明燈,然後拿著燭火左右交給了胥少霖和顧卿煙。


    這兄妹二人相看一眼,胥少霖朝顧卿煙一點頭,二人同時飛身躍起,一同繞道台子屋簷下,兩個紅燈籠旁,胥少霖見顧卿煙也已經準備好,相視一笑,同一時間點亮了燈籠,迴到席間,族長發話,這宴席就開始了。


    要表演的人先吃,吃了差不多了準備準備,台子上的歌、舞、其他表演也就一一開始了,一時間鑼鼓聲,絲竹琴音,在小鎮的上空迴蕩,加上人聲鼎沸的祝酒詞,這西街一掃了白日裏的冷清,熱鬧更勝東街。


    慢慢的先後有人離開席間,不是就此結束,而是又迴家推出小攤,什麽猜字謎、燈謎、對詩,小零食、放河燈活動絡繹不絕。


    顧卿煙果真如百裏墨說的那般,因為這段時間喝不得酒,在桌上少了不少樂趣,飯早就吃飽,無聊的左看看右看看,玩心四起,但還想著白天的事,也不敢輕易再叫蘇探雪和依依一起,萬一司徒浩陽沒走呢,再來一迴?她顧卿煙還不想伺候呢。


    想讓寒岩一起去,又想想算了,還在鬧別扭呢,顧卿煙不想掃了自己的興,這時候就想念起素心和北溟他們了,他們要是在,自己還怕沒有玩伴,可惜,沒把他們帶出來,失策了。


    一番心理鬥爭把顧卿煙給想得心累,又吃了幾口自己做的小丸子,索性決定自己玩去,戳了戳身邊的胥少霖:“大哥。”


    “嗯?”


    “我想去玩。”


    “去吧。”


    得了胥少霖的允許,顧卿煙真如一陣煙,瞬間溜進人群,沒了影蹤。


    胥少霖轉過頭,瞧見百裏墨立馬給了寒岩暗示,寒岩也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他們眼前。


    這幅場景,胥少霖、宗越、百裏墨看得心中歡喜,互相舉杯笑著喝下了一杯酒,香醇甘甜,不知道是老易的酒好,還是他們心情的加成。


    宗越放下酒杯,本想叮囑依依多吃點,但迴頭一看,不僅依依不見了,連蘇探雪也沒了影子,三人一下神經緊繃起來。


    幸好族長這時候說了一句:“穀主、二爺、三爺,依依小姑娘和探雪姑娘去放河燈了,方才見你們聊的開心,和我說了聲,讓我轉達。”


    說完還往河邊指了指,胥少霖掃了幾眼,現在岸邊人還少,倒是很快就能看見那兩女孩的身影,點了點頭,也看了百裏墨一眼。


    百裏墨明了,先離了席,召來暗處的暗衛,讓他們暗中保護依依和蘇探雪,便又迴了席間。


    顧卿煙跑歌舞台下坐著,正好這出歌舞是她喜歡的,瞬間化身成一個小女子,如癡如醉的看著台上,埋沒在一堆看歌舞的人群中。


    寒岩沒有注意,隻在看向別處尋找顧卿煙,殊不知這丫頭就在他身後的那一堆人裏。顧卿煙沒找著,倒是看見了準備買河燈的依依和蘇探雪。


    蘇探雪也看見了寒岩,出聲叫他:“岩哥哥。”


    寒岩聞聲過來,那小販一聽這稱唿還有兩人的模樣,以為這是一對兒呢,還說:“公子小姐買個河燈吧,許個好的願望,定能實現呢。”


    寒岩也管不著他這說話的意思,問蘇探雪:“探雪,你瞧見顧卿煙沒?”


    蘇探雪拿著河燈,搖搖頭:“我是和依依一道出來的。”


    說著指了指一旁看上一個彩蓮河燈,正專心致誌的和小販討價還價呢,畢竟她揣的荷包裏的錢是宗越今日下午她迴去後給的散碎銀兩,讓她省著點花。


    她還看上了好多夜市的小玩意兒,可不能隻買河燈。


    “隻你們兩個?”寒岩心想,蘇探雪是越來越大膽了,自己這般出來,也不怕再遇到什麽事。


    蘇探雪安慰道:“沒事的,我和依依就想放個河燈就迴去。”


    左右現在也沒找見顧卿煙,寒岩想著先陪蘇探雪他們放了河燈,安全送迴去了,再去找顧卿煙,他不知道百裏墨已經暗中派人保護,隻能這樣了。


    “這兩個多少錢?”寒岩道,打斷了依依的討價還價。


    小販說了錢數,付了錢,帶著兩個姑娘去了放河燈的河邊,依依要掏錢給寒岩,寒岩道:“不用了,也沒見你師父他們幾個跟我算錢算這麽清楚,全當我給你的見麵禮了。”


    依依聽完,總覺得最後這句話耳熟,今天白天似乎顧卿煙也跟她說過類似的話,撓撓自己的腦袋,最後又把銀子塞迴小荷包,放河燈去了。


    顧卿煙這邊已經看完了那一個表演,此時溜達到河上的橋廊處,往遠處看一點點,就能看見寒岩和蘇探雪他們的身影了。


    腦袋裏其實也沒想什麽,就是那麽呆呆的看著那個方向,愣神。身邊人潮來往,倒像虛影,為顧卿煙一人站定。


    寒岩和蘇探雪他們說著說著話,總覺得有一道目光老盯著他們的方向,抬眼看去,見顧卿煙在橋廊上。


    寒岩叮囑了蘇探雪不要亂走,接著輕功一躍,來到顧卿煙身邊,二話不說先拉住了顧卿煙,生怕她又在瞬間跑了。


    顧卿煙看著麵前突然放大的那張臉,扭過頭去,不看他。


    寒岩知道顧卿煙那氣還沒消下去呢,一偏頭,好聲好氣的問:“還生氣呢?”


    顧卿煙不理他。


    “在下專程給四姑娘賠罪來了。”放開顧卿煙寒岩一拱手抱拳,一作揖。


    顧卿煙趁寒岩低下身子那會兒悄摸的看了一眼他,見他要起身,有立馬扭過頭去。


    見顧卿煙還沒反應,寒岩道:“白天是我不好,不應該情急之下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怨你。你想怎麽懲罰,你說,別自己憋著氣,把自己憋壞了。”


    顧卿煙也不想存心為難寒岩,人既然都這麽說了,顧卿煙順著寒岩這台階就下:“那你別跟我說話。”


    見顧卿煙總算開口,寒岩心中的忐忑就少了幾分:“那不行,那你不還是自己憋著嗎?我帶你去玩吧。”


    顧卿煙好玩的性子,寒岩是知道的,等顧卿煙玩開心了,自然兩人就和好了。


    誰曾想顧卿煙白了一眼寒岩:“在這要玩兒,我用得找你帶?”


    說的也是,在小鎮要玩要怎麽玩,顧卿煙還能不知道?轉臉見蘇探雪和依依在河邊放河燈許著願,顧卿煙明知他們身邊有暗衛,還是忍不住拿這事說寒岩。


    “你還是去保護探雪吧,別迴頭人又丟了,我可賠不起。”


    “顧卿煙。”這迴寒岩叫顧卿煙的聲音有些無奈。


    顧卿煙以為他要沒耐心了,瞬間小脾氣又上來了:“幹嘛?”


    沒好氣的語氣讓寒岩哭笑不得,一個彈指彈顧卿煙腦門上,顧卿煙吃痛一聲:“不是說我罰你嗎?你彈我幹嘛!”


    抓住了顧卿煙話語中的重點,寒岩道:“那你罰呀?”


    “你以為我不敢?”寒岩成功挑起顧卿煙的戰火,作勢顧卿煙就要打寒岩,寒岩四下躲閃,就是不讓顧卿煙得逞。


    兩人一來一往展開了一場追逐戰,顧卿煙發起攻勢的追,寒岩躲閃著跑,兩人默契的都沒有用輕功,橋廊上來迴跑了兩圈,寒岩跑下橋廊,顧卿煙追著下去。


    來到蘇探雪他們身邊,兩人饒有興趣的就跟玩老鷹捉小雞一樣,充滿了幼稚的氣息。弄得蘇探雪和依依夾在兩人中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寒岩看差不多了,也就不躲了,讓顧卿煙抓住一頓爆錘,還別說,顧卿煙在別的地方沒有什麽力氣,真不代表什麽,在揍人這點上,顧卿煙很善用巧勁兒,自己力氣小能怎樣,但就是每次都能把人暴揍一頓就行。


    依依趁著這空檔,悄悄拉過蘇探雪,河邊有石凳,兩人就坐在石凳上免費看這這場打人的戲碼。


    路過的行人投來奇怪的眼神,都在擔心會不會出事,依依在這時就會說:“沒事,沒事,鬧著玩。”再加上一個壞壞的笑,路人就都明白了。


    顧卿煙泄了憤,有些累了喘兩口氣,寒岩作勢把人圈在自己懷裏,姿勢看得蘇探雪含羞想起白天裏和司徒浩陽的相處。


    依依在旁邊,看著蘇探雪耳朵都紅了,自己也蒙上眼睛碎碎念“非禮勿視”。


    “氣完了嗎?”寒岩問,這兩人隻顧看著對方,哪會注意到旁邊人的變化。


    顧卿煙聽著寒岩的話,也不做思考,順勢就點了點頭,餘光看見圈在自己腰上的手,猛然一抬頭,這才發現她和寒岩之間的距離。


    推手掙開,臉上紅撲撲的:“你幹嘛?”


    寒岩含笑的迴答:“怕你打累了摔著。”


    顧卿煙瞪了他一眼,胸中那口氣算是出去了,可這突然一下子的害羞,讓她不知所措,看見河裏飄著的河燈,不過大腦的來了一句:“我想放河燈。”


    “走,買去。”寒岩求之不得,拉著顧卿煙就準備去買河燈。


    顧卿煙轉身時,看見石凳上的蘇探雪和蒙著眼的依依,見蘇探雪眨著眼的看著顧卿煙,顧卿煙道:“沒事,你兩玩吧,三哥派了暗衛暗中保護你們。”


    這話落入這幾個人的耳朵裏,就寒岩最開心,這麽說他就隻需要今天把顧卿煙哄好了就成了。想想就開心,拉著顧卿煙買河燈去了。


    蘇探雪和依依目送著兩人離開,都輕輕吐了口氣,依依道:“總算能安心玩了。”她不是怕出什麽意外,而是怕寒岩和顧卿煙再有什麽幺蛾子,他們也玩不爽快,這下好了,應該沒事了。


    蘇探雪看了看依依:“人小鬼大。”


    兩人相視一笑,也自己遊夜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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