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北溟正想迴答,身後便傳來顧卿煙的聲音,側身站到一旁,就見顧卿煙走在最前頭的正中間,後麵兩排左右各六名幽靈衛,再往後就是拖著捆著的兩人,抬著一溜屍體上來了。


    顧卿煙經過北溟身邊,二人默契點頭,北溟歸於顧卿煙身側,等所有活的死的都上來了,一旁蘇探雪看見那些樣,不禁用衣袖遮了眼,不好去看。


    顧卿煙帶著眾人上前行禮:“見過裕王,大哥、二哥、三哥。”


    “身後是什麽?”裕王問。


    顧卿煙道:“意圖混入石門之人,已被處決。”


    說完此話,一直在旁邊緊張的葉瑾梁默默看了眼顧卿煙,不想看見顧卿煙朝他這邊看來,嘴角還帶著冷笑,看得他毛骨悚然,眨了眨眼,再看向顧卿煙卻見顧卿煙照舊說著話,似乎剛才的表情是葉瑾梁自己出現了幻覺。


    裕王餘光也看著葉瑾梁,方才從顧卿煙出現到看見那些躺著的屍體,葉瑾梁臉色就逐漸不好,像是在擔心什麽。


    “那那兩個呢?”裕王問。


    顧卿煙示意冬青把人帶上來,冬青揪著被捆的兩個人上了前,那兩人還暈著,冬青從袖中拿出一根銀針,朝著二人某個穴位而去,人不一會兒就醒了。


    一見四周的情況,就想咬破毒藥自盡,可哪隻嘴裏早沒了那東西。


    顧卿煙道;“此二人是我留下的活口,還有信息要問,但其身份已明了。”


    說完冬青配合的將那兩人轉了個身,扒開了兩人上衣,眾人瞧見那左肩處,印有盤蛇圖樣。


    這圖樣,在場沒有人比葉瑾梁更熟,那是他見過多次的不歸城的圖騰。他沒想到,顧卿煙真真發現了所有潛入石門的不歸城的人,更沒想到顧卿煙在這種情況下留了兩個活口。


    他可是聽說石門要是審問起人來,是連死人嘴都能撬開的。若真被那兩人說出什麽,隻怕影響了浮荼的計劃。


    葉瑾梁心裏暗自琢磨著,沒注意手邊的茶杯,手一放,不小心弄倒了杯子發出響聲來。


    “怎麽了?”裕王問。


    顧卿煙打來了幽霧台,葉瑾梁的一舉一動反成了他的關注重點,方才看見圖騰,眾人雖有驚訝和隱隱的怒火,但葉瑾梁可是一直皺著眉頭暗自琢磨,讓裕王看在了眼裏。


    “沒,沒什麽,小人隻是在想石門如此森嚴,竟也被他人鑽了空子。”葉瑾梁倒是嘴上不饒人,暗暗給顧卿煙來了一擊。


    顧卿煙冷笑一聲,說;“那又如何,不自量力終究是不自量力。”說完不再管葉瑾梁。


    一直沒說話的胥少霖此時開了口;“先把人帶下去吧,你要審不出個什麽,後果自負。”


    顧卿煙依言,喚來北溟,北溟吩咐了下麵的人把屍體和活人都先帶迴石門。


    顧卿煙則是帶著北溟冬青等十三人單膝跪地;“顧卿煙掌管石門失職,自請穀主懲罰。”


    此言一出,胥少霖等人也明白,此事確實是顧卿煙疏漏了,況且有裕王在場,顧卿煙怕落了閑話,自行請罪。


    裕王那本也正想著這事該不該真追究桃花澗責任,誰知倒是顧卿煙先提起來了。看吧,這丫頭還是防著他。


    裕王看著下麵跪著的顧卿煙,再看了看胥少霖,他想胥少霖也不至於真重罰顧卿煙,但也幫襯著說了句:“雖事已至此,但補救及時未有大錯,重罰不必,適當即可。”


    寒岩本也想說什麽,但看見顧卿煙看著胥少霖堅定的眼神,一時語塞,他也不知道此時顧卿煙究竟在想什麽。


    胥少霖握了握拳,既然如此,他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看看顧卿煙身後的人是不是都能全然依靠了。


    “四姑娘掌管石門不當,讓外人潛入石門,險釀大禍,好在能及時發現,亡羊補牢,依桃花澗規矩,鞭罰八十。”


    “北溟輔佐四姑娘掌管石門,亦有失職督察不嚴之罪,鞭罰五十。”


    “十二幽靈衛於石門領隊,各自對下出現異樣而不知,鞭罰三十。”


    胥少霖說完,宗越嚇的就要起身,那幾個精裝男子五十三十尚能承受,顧卿煙一女子一下就八十,想要說話,被百裏墨一個眼神投來,讓他稍安勿躁。


    寒岩也慌了,雖說不是杖責要皮開肉綻內傷外傷一起,但鞭罰每一鞭都是會留下血印子的,八十鞭,顧卿煙哪能扛得住。正要說什麽,就聽見北溟已經接了話。


    “主子事務繁多,時常左右難顧,屬下身為輔佐然不能替主子內外兼顧,協管不嚴,理應承擔重責,願為主子分擔責罰。”北溟一聽胥少霖的話,來不及多想別的,一心擔心顧卿煙真受如此重罰,故而話音剛落,接上了話,願意分擔責罰。


    身後十二幽靈衛也心中暗驚,縱使顧卿煙小時候在石門受罰,最多一次也不過三十鞭,隻是上有北溟,幾人不好直接發話,如今聽北溟出了聲,眾人也道:“主子和公子常年在外,我等直管石門倦怠,出此打錯,我等願意替主子接受重罰。”


    這一個個說的情真意切,胥少霖心想虧得沒有看錯人,假裝沉思,一會兒才開口:“既然如此,十二幽靈衛每人再加五鞭,北溟你已有五十鞭在身,暫且不追加,但那兩人你若沒審出個究竟,追加五十。”


    “屬下領罰。”胥少霖沒說顧卿煙減多少,但話停在這,眾人不得不先行迴話,但又擔心,胥少霖沒給顧卿煙減。


    顧卿煙表情倒是無所謂,在桃花澗八十鞭總比八十大板好,她見過那打了八十大板下半身快要殘廢的人,八十鞭不過是身上多了幾條疤,疼些日子罷了。之後又聽了北溟和十二幽靈衛的話,顧卿煙心中暖暖的,就算胥少霖不減,她倒也覺得值了。畢竟人心齊,這最可貴。


    顧卿煙是半低著頭,加上戴著麵具,胥少霖沒法全然看見顧卿煙的表情,但見她一直穩穩的跪著,說道:“顧卿煙。”


    顧卿煙抬頭,不知為何竟然還有一絲笑意,一旁百裏墨和宗越都無奈的搖頭。聽得胥少霖說:“既然有人已經替你受罰了六十鞭,剩下二十鞭,自己領罰吧。”


    “卿煙領罰。”顧卿煙道,說完自己暗暗鬆了口氣,說實在話,內心最最最深處還是有一點怕的。


    “石門眾弟子今日也都聽著了。顧卿煙雖然是我桃花澗四姑娘,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桃花澗規矩任誰都一樣。今日之事重責雖在他們身上,但石門其他人也逃不了幹係,即日起迴石門封閉思過一月。往後石門若再出疏漏致桃花澗有所損失,全體上下皆重罰。”胥少霖道。


    如此,顧卿煙帶著北溟一眾人迴了石門領罰。幽霧台的插曲也告了一段落。


    葉瑾梁結束之後就匆匆迴了自己的住處,裕王派身邊的侍衛暗中觀察,這葉瑾梁後半段時間出神在想怎麽將不歸城被顧卿煙發現的消息傳出去,所以根本沒有留神後麵都發生了什麽。


    裕王則是一心二用,他從顧卿煙光明正大懟了葉瑾梁一句之後,默默捋了捋顧卿煙讓他帶著葉瑾梁來的前因後果,想了個大概,也就知道了顧卿煙後麵的意圖了,隻是現在顧卿煙和她手下一眾人忙著受罰,隻怕也顧不上這了,那他就盡一盡他的責任吧。


    說這石門專門有類似牢房的刑罰間,騰了地兒出來,北溟、冬青、冬鑫、冬生等十三個人齊刷刷被綁好了,南柯和西決再帶著手下各兩人一共六個人三三一組的輪流行刑,如此被打的場麵不至於太難看。


    但換做南柯和西決兩人心裏可不這麽想,這一個五十鞭的,十二個三十五鞭的,他們六個人就一共得抽四百七十鞭,平均每人七十九鞭,也夠他們累的。


    拿著鞭子扥了扥,偏生這幾個各個心態好,無所畏懼,麵上寫著:隨便你抽。幾個大字,他們能怎麽著,全當陪著兄弟們共患難了。


    “唰!”這一鞭下去,懲罰開始。


    不比北溟他們是站著行刑,身上前麵後麵都被打,顧卿煙是趴著被打的。畢竟他們還是顧慮到正麵留疤不太好治這個問題。即使背麵打,這也給行刑的人出難題。


    行刑的誰,不是別人,是東籬。


    東籬拿著鞭子,遲遲不下手,你說打輕了,不能服人,隔壁那聲都啪啪的。要說打重了,外麵現在站著四尊大佛,顧卿煙但凡出了什麽事,他可能就直接躺這了。


    “好了好了,你再不動手,那邊都打完了。”顧卿煙聽著那邊鞭子響,心裏不痛快,那些人都是些硬漢,挨鞭子多疼都不會出個聲,顧卿煙這心啊,跟著難受,本想著自己這身上疼了,好歹分散了注意力,可東籬難得一見的磨嘰,等的她都不耐煩了。


    實在不行了,東籬道:“四姑娘,屬下真下手了,您要堅持不住您就大喊一聲。”


    顧卿煙隻要喊一聲,門外準有人衝進來,他到時候一停手就算混過去了。


    顧卿煙直道:“知道了,知道了。”


    然後拉過衣袖塞嘴裏咬著,眼睛一閉,悶頭趴在那椅子上,準備動作是要多熟練就多熟練。


    “啪!”東籬這一鞭子總算下去了,顧卿煙悶哼一聲,好久沒挨鞭子了,還真不適應。


    一時間刑罰間裏鞭子聲交措,卻沒有人喊叫,一個個都極為能忍。


    門外胥少霖、寒岩、宗越、百裏墨四個大男人坐立難安,緊緊盯著那扇緊閉的門。


    “顧卿煙不會有事吧?”寒岩聽見那離他們最近的鞭子聲,真的是很清脆,也不知道顧卿煙能不能受得了。


    胥少霖雖然心裏也擔心,但以往的作風讓他依然保持鎮定,而且給顧卿煙行刑的是東籬,東籬進去前他還私下交待過。


    百裏墨拍了拍寒岩的肩膀,知道寒岩的擔心並不比他們三個的少,出於對顧卿煙的了解,安慰著說道:“放心吧,這丫頭小時候在石門就沒少挨打,鞭子、棍子、板子都吃過,二十鞭還是能撐過來的。”


    說完指了指一邊的宗越,不知什麽時候竟已經讓依依送來了藥箱,隨時候著。寒岩點點頭,百裏墨也不說話了,隻是眼光一直看著那扇門,手裏摸著一個平安福,心想:丫頭啊丫頭,但願這福可以保佑。


    素心和蘇探雪本來也想跟著去刑罰間,但被胥少霖攔了迴去:“你家主子迴去後定要換衣裳,治療,該準備的你準備著。”


    素心一想確實是如此,隻得一邊牽掛著,一邊迴來,換了床單被套,準備好方便的衣服,把屋子弄得暖和,又去燒了水。蘇探雪則在一邊幫著素心弄著弄那,擔心著顧卿煙,眼淚都要下來了。


    素心轉身一見這模樣,嚇了一跳,忙叫來在外麵幫忙的果兒,先扶著蘇探雪坐下休息會兒:“姑娘好好的,怎麽哭了?”


    果兒道:“想是方才看見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嚇著了。”


    素心本不覺得那是什麽事,畢竟她在顧卿煙身邊待久了,別說這些完整的屍體,就是那血淋淋的,分不清哪是哪的她都見過。


    但一看蘇探雪,也了然了,人家以前畢竟都是深閨小姐,哪碰得到這些東西,心下一軟,安慰道:“不怕不怕,後麵便都再見不到了。”


    蘇探雪擦了淚,搖搖頭:“不是,那些雖是有些害怕,但我沒瞧個明白還好,隻是沒想到卿煙會受這種重罰。”


    以往她覺得一般磕了摔了扭了腳都疼,何況是鞭子抽打在身上。


    素心道:“我家主子打小就能折騰,身上時常有個青一塊紫一塊的,都不妨事。誒呀,你看,也賴我。”素心這說著說著還怪起自己來了。


    “我本該是見慣了這些,今日也是,因為我家主子好久沒挨過罰了,這才慌慌張張著了急,倒惹得探雪姑娘跟著傷心。你說這要是主子迴來,見了還得說是我照顧不周,惹姑娘了。”


    素心說完作勢就要打自己的嘴,被蘇探雪給攔下了:“關心則亂,我也是一時沒控製住自己。好了好了,咱們也收拾收拾,別多想,等著卿煙迴來吧。”


    這一番說下來,才又開始在淨心院收拾,沈三娘那也得了信,趕忙迴了淨心院小廚房候著,見著素心了問她:“此事二位老爺夫人可知道了?”


    “沒呢,穀主封了消息,命人隻說試煉結果,其他一概不得外傳。”


    素心道,這要是今日讓那四位知道了,隻怕刑罰間都能被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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