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該起了。”素心來叫醒了顧卿煙,一番更衣梳洗,化了麵妝,挽起長發,戴上麵具,今日的顧卿煙倒是有幾分華貴。任由著素心給自己折騰,顧卿煙心裏還是想著昨夜北溟和她說的事。


    或許是她太在意了吧,細細想來,那些人對於她顧卿煙而言,不過是小囉囉,要殺人她也不是新手,何曾擔憂過什麽:“誒。”


    顧卿煙覺得自己有點點好笑,輕歎出了聲,這倒讓素心不解:“主子有什麽吩咐嗎?”


    顧卿煙搖手,問素心:“你有過庸人自擾的體會嗎?”


    素心歪著頭想了想,表示沒有的搖搖頭,顧卿煙淡淡一笑:“好吧。”


    “主子有煩心事?”昨天顧卿煙和北溟說話的時候把素心遣出去了,所以她並不知道二人說了什麽。


    顧卿煙道:“有,今天,馬上,就是。”


    顧卿煙話題一轉,想想一會兒自己得坐那聽著各種匯報,頓時覺得單挑一群人這件事好像也沒那麽難。


    素心聽罷,咯咯就笑出了聲,顧卿煙抬手做要打素心的樣子,素心忙拉下顧卿煙的手,對顧卿煙說:“素心知道主子會無聊,特意給主子準備了解悶的東西。”


    “什麽?”顧卿煙並不感興趣,素心所謂解悶的東西她以前不是沒見識過,不是女紅就是撥手串兒,再不濟就是自己玩手,顧卿煙覺得自己早過了那個幼稚的階段了。


    素心才不管顧卿煙現在是多嫌棄的表情,轉身給顧卿煙取來了一團線:“主子你看。”


    說著就把那一團亂麻的線放在顧卿煙手上,顧卿煙一臉無奈:“你明明平時挺仔細一人,手工也不不錯,怎麽每次一做絡子就總是各種打結。”


    素心不好意思的笑笑,反說:“可能就是絡子也看出主子心思,想為主子盡份力吧。”


    “少油嘴滑舌,我這迴再給你解開了怎麽謝我?”顧卿煙問。


    “我去廚房待半日,把三娘換迴來給主子做零嘴吃食。”素心想了想顧卿煙最近也不缺什麽,就是好久沒吃到沈三娘做的好吃的了。


    顧卿煙白了素心一眼,嘴上沒說什麽,卻是把那一團亂麻的絡子揣好了:“還不快去聚賢閣。”


    聚賢閣這邊眾人已坐齊,第一日的匯報就此開始,各處掌事說了這一年自己負責領域的成果,胥少霖他們幾人不時也說上幾句,偶爾討論一下,顧卿煙有一搭沒一搭的也會插上幾句,但大多時候還是無聊的聽著,實在閑得慌了,就從袖中拿出那亂麻絡子,兩隻手藏在袖子裏開始解起來。


    裏間那幾位也不知什麽時候到的,聽著各個掌事說著,時不時地點頭。聽著這幾個孩子把桃花澗方方麵麵都管理的很好,心中都是欣慰和驕傲。


    “我早說了嗎,這事都用不著咱們。”邢冥道。


    “我現在也是覺得遊山玩水、花田種地挺好。”千花羽語氣輕鬆附和道。


    雲鸞笑笑,這兩人這幾年瞎擔心的也是他們,現在說這話的也是他們。


    幾人聽了會兒,又默默地離開了,迴到自己院中,繼續過著神仙般不問世事的生活。


    好容易這一天過去了,顧卿煙手上的絡子也解的七七八八了,胥少霖最後總結了幾句,顧卿煙趕忙把絡子塞迴來袖中,坐正了身子,忽然看見宗越正看著自己,朝他眨了眨眼睛,繼續裝作很認真聽的樣子。


    散了場,眾位掌事已走,顧卿煙從椅子上起來,活動活動身子,坐久了她腰難受的不行。


    “拿出來瞧瞧。”宗越走到她麵前,伸著手說。


    顧卿煙假裝無辜的看著宗越:“什麽東西?”


    “你袖裏的東西。”宗越說著還不忘看看顧卿煙的袖子。


    看這樣子,是被宗越發現了,顧卿煙也不再找借口,默默從袖子裏拿出了絡子:“諾。”一臉不情願的放在宗越手上。


    你說這顧卿煙玩什麽不好,偏偏玩絡子,讓宗越看了眼神一亮,腦袋裏想著的不一樣的事情:“喲,難得見咱家丫頭動手工,誰是要送給哪位呀?”


    顧卿煙一開始還不知道宗越突然地眼神一亮,聽完他說倒是明白了,隻是宗越拿她打趣她也迴嘴:“二哥倒是有經驗,哪家姑娘送過給你?”


    說完一把搶過宗越手裏的 絡子,道:“你可別再給弄亂了,這是素心打的,偏生打了結我幫她解開罷了。”


    一邊嘟囔著一邊理著絡子,正好素心和東籬、西決、南柯都走了過來,顧卿煙把絡子還給了素心:“拿好吧,解開了,還有,別被這些大男人拿去了見著了,省的又說咱們女孩家的怎樣。”


    朝宗越一瞪,倒是惹笑了邊上的胥少霖和百裏墨,百裏墨出來說道:“你呀,剛才無聊的沒幾句話,現在倒是活過來了,老二打趣你一句,你倒是還了十句。”


    “沒事,也不怪這丫頭,老二剛才表情卻是欠懟。”胥少霖很少這般玩笑,今日想來是匯報結果都還不錯,所以心情也很好,跟著百裏墨的話也開起玩笑。


    顧卿煙見幾人說話間的氛圍已經沒了方才開會的嚴肅和正經,這種輕鬆是種舒服的感覺,臉上的笑也深了幾分,連帶著素心他們幾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陪著幾個主子笑著。


    “你兩怎麽也跟著這丫頭拿我開玩笑,這丫頭方才不認真你就不說說她?”宗越看向胥少霖,問。


    胥少霖很自然的站到顧卿煙身邊,說:“那你怎麽知道的她不認真,我是不是該說說你?”


    “行,你們行。”宗越就不知道了,他怎麽忽然就成了這樣了,但是看著眾人的笑容,心裏絲毫不介意。打鬧了一會兒,胥少霖帶著大家去找了千花羽他們一行人。


    顧卿煙進了院,看了一圈沒見自己爹娘,問道:“師父,我爹娘呢?”


    千花羽正和胥少霖聊著天呢,聽見顧卿煙問她,迴道:“他們在小廚房呢,說是許久沒有下廚了。”


    “那這麽說今天能吃到爹娘做的飯了。那我去幫忙好了。”顧卿煙很是開心,距離她上一次吃到她爹娘做的飯應該快要三年了,她都怕再不吃就忘了那個味道了。說著一蹦一蹦的離開了屋裏往小廚房去。


    邢冥正好和顧卿煙擦肩而過,進屋說:“這丫頭幹嘛去了?”


    “去小廚房給他爹娘添亂去了。”千花羽說著,看見邢冥抱著兩壇酒,有些眼熟,“這是那丫頭的傑作吧。”


    邢冥放下酒壇,這是他剛才和百裏墨特意去拿的,本來想選別的酒,百裏墨極力推薦他們嚐嚐顧卿煙的手藝,於是就取了這兩談鬆子釀過來了。


    打完這個岔,千花羽迴頭又和胥少霖聊起天來:“盤點結束也該安排你們去碧落宮的事了吧。”


    胥少霖點頭:“嗯。”


    “不用做太多安排,這一路,不知都有什麽事等著你們呢。”千花羽的語氣裏流露出關心。


    “徒兒知道,大致和墨一起規劃一下。”胥少霖說,不計劃也不實際,他和百裏墨打算商量出個大致路線,這樣若遇到什麽事各方也都好通氣。


    “照顧好丫頭。”千花羽道。他們幾個大男孩千花羽倒是不擔心,隻是顧卿煙,這個性格古怪的孩子,讓他們幾個都頭疼。


    顧寧和雲鸞是最了解顧卿煙的人,所以他們即使擔心也隻會在後麵默默為顧卿煙做一些保障以及適當的給予顧卿煙正確的引導和建議,畢竟他們明白顧卿煙的路自主權一直都隻在顧卿煙自己手裏,他們參與太多顧卿煙反而不會去聽。


    至於千花羽和邢冥,左右也不好說什麽,也隻能叮囑自己的徒弟無論什麽事、什麽時候一定要護住顧卿煙周全。


    “誒,孩子們的事,交給他們吧,在咱們眼中他們是孩子,可在外麵的眼裏,他們早已是桃花澗穀主、二爺、三爺和四姑娘。”邢冥安慰千花羽。


    這世間人們總說你無論在外麵是什麽樣子,在長輩眼裏永遠都隻是孩子,所以長輩才是最愛護最關心最疼愛的人。


    同樣道理,話反過來說,在長輩眼裏永遠隻是孩子的人,在外麵或許早已是另一番讓人敬佩的樣子,他們或許早已有了擔當、有了自己適應社會生存的方式。


    所以,別擔心。


    “對了,我聽說宗越都要收徒弟了?”邢冥問胥少霖。


    胥少霖笑笑:“或許吧,他自己還沒想明白。”


    “我自己來說。”也不知什麽時候宗越自己走了進來,行了禮坐下,問起千花羽:“師父,當時你怎麽收的徒弟?”說完還看了看胥少霖。


    接收到宗越的眼神,千花羽說起她收胥少霖的事:“其實也不是什麽特殊的,那時候桃花澗收門下弟子,就像你們石門現在一樣,沒什麽條件,隻是有次我發現有個孩子特別認真而且長得也還不錯,所以就一時興起想著收個徒弟算了。”


    “就這麽簡單?”宗越問。


    “這需要多麻煩?”邢冥在一旁說,“當年我收百裏墨他倒是在我門前跪了一夜。畢竟那時候雨花樓還不收人,我隻是看他眼神我很喜歡把他從雜耍班帶了出來,本來也沒想好怎麽安排他,結果他一跪,就收了。”


    “那不一樣,這兩都是男孩,我如今要收個女孩。”宗越道,他自己也說不好為什麽會覺得收徒弟這事怪怪的。


    “你這話說的,煙兒不是女孩嗎?這事都是順其自然的事。”千花羽說。


    邢冥想了想,看著宗越別扭的樣子,忽然想起什麽問宗越:“除了咱家丫頭,你身邊經常有女孩嗎?”


    這一句話不僅嗆到了正喝水的千花羽,一旁的胥少霖也瞬間覺得不對勁默默跟千花羽打了個手勢悄悄退出了,宗越更是一愣一愣的。


    百裏墨在前廳擺著桌,見胥少霖一臉不自然的走了過來問他:“裏麵聊什麽了?”


    胥少霖把邢冥的話原封不動的說給了百裏墨聽,聽完的百裏墨不禁豎起了大拇指:“還是我師父一針見血。”


    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一起在外廳弄著自己的事,順便擋住要進裏間的人,畢竟裏麵聊著大事。


    “你老實說,除了煙兒,你有沒有長時間和女孩子相處過?”千花羽問。


    宗越如實的搖頭,他想起這迴迴去探親,家裏本也想給他介紹門親事,結果他先跑了,對此事避而不談。


    邢冥輕歎一聲:“這就是了,除了就診你接觸女孩子少,突然要有個女孩和你天天相處,你又不知道該怎麽相處對吧?”


    宗越點頭。


    “你明明想給她製定個計劃,可這小女孩不依,但你又覺得不能像對南柯他們那樣對待一個這麽大小的女孩對吧?”


    宗越繼續點頭。


    “然後小女孩也拿著你這點一鬧,你就沒轍,哄也不是,不哄你又覺得欺負了人家?”


    宗越還點頭。


    千花羽無奈的搖頭,拉過邢冥:“老二這不會是醫者不能自醫吧?”潛台詞:他有病!


    邢冥也很無奈,怎麽以前沒發現,這要是早發現,早解決也就好了,但現在估計也不晚,跟千花羽耳語:“至少現在還有得救,不然以後怎麽找媳婦!”


    兩人商量著,宗越仿佛就成了隱形人:“咳咳,二位師父。”


    千花羽扭過頭,一副母親看孩子關愛的表情:“孩子,我看這個徒弟,你還是收了吧。畢竟你也不是因為看不上人小姑娘。”


    “啊?”


    “別‘啊’,至於怎麽相處這事,你先把你的計劃給那孩子寫個時間表,然後你就當你是按這個計劃走,當中要遇到什麽情況你就把那孩子當做是小時候的煙兒,你怎麽對煙兒就怎麽對她。明白嗎?”邢冥說。


    畢竟怎麽跟女孩相處這事還真不是能手把手教的,隻能找個簡單辦法,看宗越自己的覺悟了。


    顧卿煙端著菜過來的時候就見胥少霖和百裏墨跟兩石獅子一樣坐在外廳:“大哥、三哥,你們幹嘛呢?”


    “等你啊。”兩人齊聲道。


    “噢,快吃飯了,師父他們在裏麵嗎,我去叫他們。”說著顧卿煙放下手中的菜就要往裏去,百裏墨上前一步攔住了。


    “不急不急,我們先去端菜,讓老大去就好。”


    “為什麽啊?”顧卿煙是被百裏墨半推著出去的,這可不能讓顧卿煙進去,要讓顧卿煙進去知道宗越這個事,顧卿煙可能就笑得上天了。


    趁著顧卿煙被百裏墨綁著去端菜的空檔,胥少霖走近了裏間,禮貌的輕咳了一聲:“師父,可以吃飯了。”


    這才打斷了千花羽和邢冥研究宗越的問題,三人神情各異的出了裏間,胥少霖默默走在宗越旁邊,“好心”提醒他:“丫頭最會察言觀色,你可擔心。”


    宗越暗裏給了胥少霖一拳,可出裏間的最後一步立馬調整了神色,要說桃花澗這幾個人,變臉真的就是說來就來,無縫連接。所以這一頓飯吃的,顧卿煙以為和和樂樂,卻不知宗越心裏那些七七八八的煩惱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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