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何嚐想要和你分離?可是我不離開,得不到你。」


    「你在鬼扯什麽?你離開和我有什麽關係?你是為了你的母親才走的,不要把這種事扯到我的頭上。」她才是那個受委屈的被害人。


    「好,這個問題,我們暫時不討論。我問你,為什麽都不和我聯絡?你知道我迴去找過你幾次嗎?你有收到我的信,不是嗎?為什麽這麽殘忍,連一點消息部不給我?你不知道我一直想念你嗎?我還有寄機票給你,可是你都不來。」


    隸芯舞咬著唇,選擇沉默。


    「我以為你也會想念我……還有那一次,我告訴過你,請你一定要來參加我的宴會。」她害他所有的計劃前功盡棄。


    「我那時並沒有給你答覆,不是嗎?」她來參加他的宴會做什麽?她已經知道他在這裏很快樂,難道他還希望她看了更傷心?


    「芯舞,我不懂,你到底是為什麽要這麽做?分開這麽久,難道你真的對我沒有半點思念?這一切是我單方麵的認定嗎?」他本來打算在宴會那一天向她求婚,本來可以多擁有她四年的,可是……結果卻是令他感到痛苦。


    聽著他責備的話語,看見他眼底的傷痛,她忍不住開口,「蔣衛,你待在這裏很快樂,事實上,你已經不需要我了。」


    「你在說什麽傻話?沒有你,我會快樂?」她瘋了嗎?她到底在想什麽?


    「看看你,充滿自信,你的模樣變了好多,感覺變得好尊貴。」她苦澀的笑說。


    「我是為了你才這麽努力,為什麽你就是不懂?」她那虛渺的神態,蔣衛看得好心慌,他好不容易再遇到她,這一次休想他輕易的放手,就算要把她五花大綁,隻要能留下她,他也一定會這麽做。


    「為了我?又是為了我?你當初離開,是想體驗擁有親人的感受,為什麽你從頭到尾都說是為了我?」


    蔣衛一臉嚴肅的說:「那全是為了不讓你感到難過,為了我們的將來,所說的借口。」


    隸芯舞皺起眉頭,「借……借口?」


    「芯舞,你知道隸芯舞這個名字代表什麽嗎?代表財富,代表名聲,代表你有一個擁有權勢的老爸,你是處於上流社會的天之嬌女,你是眾所矚目的焦點,隻要你姓隸,隻要你是隸茗傑的女兒,就是大家注意的對象。」


    「那又如何?」瞪著上方的男人,她一點也不覺得這和他離開有什麽關係,和為了她有什麽關係。


    「隸芯舞。」


    「做什麽?」


    大眼瞪小眼,蔣衛藍眸帶怒,隸芯舞黑眸帶焰,兩人互不相讓,理直氣壯,都不覺得自己有錯。


    歎口氣,看著她那不諒解、不滿的麵容,他選擇退一步。


    他們久別重逢,不該這樣針鋒相對。


    他好不容易才盼到與她見麵,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麽可能有多餘的心力與她為了這點事而爭吵?


    「你被家人保護得太徹底、太完好,所以沒有人敢當著你的麵告訴你關於權勢的問題。你有沒有想過?當初那個私生子,不但遭到母親遺棄,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要他,這種被標上遭人丟棄的孩子,有什麽資格和你在一塊?」


    隸芯舞始終怒目相對,眼底隱含著張揚的火氣,對他說的話,她不知道是真的沒有聽懂,還是……有其他原因。


    「大家看,那個人是隸茗傑的女兒,隸家的千金,聽說隸總裁非常疼愛自己的孩子,光憑隸總裁的聲勢和地位,他的女兒一出生等於含著千金萬金,能成為這麽有名的人的孩子,真好,想必未來她的丈夫一定也是非同小可,隻有身份相當、地位相當的人,才有資格和她在一塊。」


    她瞪著他,眼底的怒火更加狂熾。


    「那種私生子,怎麽能夠成為隸家千金的男朋友?他一定心懷不軌,看上人家的財富。如果能夠纏土隸家千金,代表可以少奮鬥五十年,不,說不定不需要太努力,根本就是一輩子不愁吃穿。」


    隸芯舞緊咬著唇,似乎正努力的忍著什麽,唿吸急促,眸色愈來愈深沉。


    「芯舞,如果那時候我沒有走,一定會被批評得很難聽,不隻是我,就連你和你的家人,都會因為我的身份而被恥笑。」他是為了她才走,她以為他為什麽可以舍下她?難道他的這點心思,她到現在還是無法理解?


    「所以呢?」她森冷的出聲,態度仍然僵硬,同時充滿令人無法理解的焰怒火花。


    「所以呢?所以為了可以成為眾人認可的男人,為了成為足以匹配你的男人,我必須和我的母親一塊走。」


    「你說……為了我的身份,所以當年你才和你的母親一塊離開?不是因為你想和你的母親一塊生活,不是因為你希望體驗親人的親密關係,不是因為……待在這裏才是你的幸福?」她說得好輕、好柔。


    看著她,蔣衛緩緩的點頭。


    「因為和你的母親一塊走,所以你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可以『匹配』我了?你覺得大家都認可你了?」


    「我想……現在應該可以了。」他忍不住揚起安心的微笑,畢竟最令他隱憂的大石,終於放下了。


    他現在有能力、有身份,也有小小的地位,假以時日,他會讓自己站在舞台的頂端,而且現在她又出現在他的身邊,全部的煩惱終於解決了。


    「嗯……可以了,是嗎?真是恭喜你。」看著他似乎鬆了一口氣,隸芯舞冷淡以對。


    「芯舞?」


    「蔣衛,你說的這些話,你以為我從來都不了解嗎?我的頭上頂著我父親的光環,你覺得我沒有自知之明嗎?在外麵,眾人不當我是隸芯舞,而是隸茗傑的女兒,茗恩財團總裁的女兒,你以為我看不清楚大家是如何看待我的嗎?那麽……我想請問你,我在乎大家的閑言閑語嗎?我在乎別人如何看我嗎?我在乎大家對我的注目嗎?我有為了我阿爸的名聲,壓抑自已,刻意偽裝,沒有在做我自己嗎?我的人生,對你來說,隻是隸茗傑的女兒?隸茗傑的聲勢?隸茗傑高高在上的地位?你到底是如何看我的?你看我,是看我隸芯舞這個人,還是隸茗傑父親所帶來,壓在我頭上的身份、地位和權勢的壓力?」


    「嗯?」


    「你是想和我在一塊,還是想和我阿爸在一塊?」她到底為了什麽放手?


    「我……」


    「你到底是想得到我的認同,得到我阿爸的認同,還是……想要得到社會大眾的認同?」她到底是為了什麽選擇壓抑思念,選擇孤獨寂寞,選擇不做個自私的女人,努力的成全他?


    「呃……芯舞……」


    「你為了我阿爸的身份,為了眾人注目的眼光,而放棄我?」害得她難過傷心?隸芯舞冷漠的瞪著他。


    「我……」


    「你現在認為有資格和我在一塊,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可以得到大家的認同,可以得到我阿爸的認同……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這個當事人,對於一個完全不會替我想,不願意陪我,寧可選擇離開的男人,是否仍然認同他?」她眯起的眸子仿佛結了層霜,完全沒有情緒,讓人看了顫寒。


    「芯……芯舞……」


    「既然你這麽在意大家的目光,在意別人的想法,那麽去成為眾人眼中的佼佼者,去當我阿爸最滿意、最認同的部屬好了,你幹嘛把這些自以為是的行為扯到我的頭上?」她以為一切都是為了他好,結果呢?她這麽做根本是多餘的,她應該自私才對,當初她就不應該這麽替他著想。


    「我……我不是……」一時之間,蔣衛語塞,腦中一片空白。


    「蔣衛。」


    「嗯?」


    「你已經沒有資格和我在一塊,就算你現在擁有狗屁的身份、狗屁的地位和狗屁的能力,對我來說,你隻是個超級大混蛋。」


    ¥¥


    她的問題,震撼了他。


    關上水龍頭,將口中的水吐出來,抹去臉上的水珠,蔣衛的雙手抵著牆麵,睜開藍眸,氤氳的水氣彌漫,伸手幾乎不見五指,不斷的會想著方才兩人的對話。


    芯舞說完話後,趁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毫不留情的推開他,氣衝衝的逃離,把他一個人留在房裏。


    他原本急著追上她,但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被他氣瘋了,離開時,忘了帶走皮包,而她的護照和錢全留在皮包裏,於是他一點也不憂心,也不再擔心她不會再迴來。


    沒有那些東西,她怎麽樣也無法離開。


    也就是說,她會再迴來。


    所以他隻要繼續待在這裏等待,她自然會再出現,還有,他能趁這段時間好好的想一想她的問題。


    他到底是為了誰才這麽努力?


    答案是無庸置疑的。


    可是就在方才,當她這麽質問他時;他卻不確定,又說不出是為了她。


    她說,到底他為什麽要在意別人的目光,眾人的想法對他真有這麽重要嗎?


    答案一樣是無庸置疑的。


    因為他才是那個要麵臨眾人質疑目光的人,沒有人會覺得當年的她配不上他,大家隻會認定是他配不上她。


    所以她的問題不是很可笑嗎?因為她不是那個承受者,因為她不需要遭到眾人的批判,當然無所謂。


    這就是千金小姐的想法,身處在無憂無慮世界的幸福孩子,不是嗎?


    他不會因為她這點以自我為中心的想法而對她生氣、不滿,畢竟她的生活、她的人生、她的家人,太快樂,太無憂無慮,她真的被保護得很好,不是嗎?


    如果今天角色對調,說不定他也是這種想法,這種真愛無敵的單純觀念。


    無所謂,其實現在想這些都是多餘的了,他的身份已經變了,他不再是眾人口中的私生子,他的母親已經替他找了一個家,一個有權勢的家庭。


    或許他這麽想真的很自私,但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母親可以讓他擁有足以匹配芯舞的身份,也許當初他隻會渴望能夠感受到母愛,猶豫著是否該跟著走,而不是痛下決心,毫不猶豫的跟著母親離開。


    拿起放在欄杆土的浴袍,蔣衛套在身上,又拿起浴巾,打開浴室的玻璃門,邊走出浴室邊擦拭濕漉漉的頭發。


    現在他隻要繼續坐在這裏,等她迴來,再和她好好的談一談就夠了。


    從她剛才的語氣和說法來看,她一定不知道他現在的身份有多麽不同,而她方才的行為和眼神讓他明了,這幾年他寄給她的信,她一定也都沒有拆,否則她不會不了解他的母親曾經是皇室的公主,而他則是公主的唯一兒子,同時也是拉爾斯集團總裁唯一的繼承人。


    拉爾斯是他母親的丈夫,他們結婚了數十年,始終膝下無子,所以拉爾斯已將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同時也十分看好他的能力。


    當然,以他的野心,絕對不會讓大家失望,他一定要成功,雖然現在才從基本的職員階段起步。


    他相信,最慢兩個小時內,芯舞就會迴來,他也相信,等她迴來後,他和她之間的關係一定能改變,隻要好好的談一談,時間、分離、距離,一點也不算什麽,當然不算……


    望著前方的客廳,蔣衛突然瞪大眼,腦袋亂哄哄的,整個人僵在原地,手上的浴巾緩緩的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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