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雲船戰艦終究遠處,深入西荒之中。


    思雪城恢複了寧靜,接下來的幾日,城中百姓雖然時不時還會談起這奇跡般的壯觀景象,但是討論的熱度已經低了很多。


    畢竟與其探討這股突然進入西荒的勢力會對西荒的局勢有何改變,大多數百姓更在乎的是眼下的生活。


    眼下,思雪城雖然平靜祥和,但是保不齊什麽時候,又會出現一隻比蜈蚣精更為強橫的大妖。這座城池到時還會不會存在也是一個未知數了,畢竟這是西荒,一個妖怪遍地走,大妖橫行的地方。


    莫陽和卓月,傷勢在這幾日的休養下,已經恢複了許多。


    思雪城由其二位守護,天生也放心了許多。


    多數時間,他便一人離開,來到千裏,甚至於萬裏之外巡視,以及時發現任何可能危及思雪城的大妖。


    西荒之大,無邊無際,橫無際涯。


    即使是那浩浩湯湯的皇國大軍,進入西荒,也隻如同一顆小石子掉入湖水中,泛起一陣漣漪,卻不見任何波瀾。


    西荒局勢極為複雜,想要平亂極為困難。


    先是由妖界內亂,導致無數妖怪逃出妖界,霍亂西荒。再由天生斬殺金翅大鵬事件為導火索,導致大鵬妖王為子報仇,率領妖兵妖將進入西荒。


    可以說,想要西荒安定,人妖兩界涇渭分明。大鵬妖王隻是一個冒頭者,而妖界內亂才是根。若是妖界不平,即使是動用整個人界的力量,也很難平定這場動亂。


    人在亂世,身不由己。


    即使是天生,他也時常感覺到自己不過是這驚濤駭浪中的一顆小石子,被時代的巨浪裹挾向前。他掌控不了任何人的命運,甚至於自己的命運。


    幸而,在蜈蚣精之禍後,思雪城總算稍稍恢複了小小的安寧,方圓萬裏,不再有大妖蹤跡。這亂世,總算有一方安隅。


    在外麵巡視,每當見到有人類修者與妖爭鬥,天生都會順手鏟除。偶爾遇到逃亡的百姓,他也會將其接引入天雪城。


    他的舉動,或許解決了部分逃亡百姓還有少許與妖苦戰的修者的燃眉之急,但是對於整個西荒而言,微不足道。


    再一次將數十人的百姓安全送達思雪城,已經是深夜了。


    夜色漆黑如墨,不見月光,隻有城中點點燭火,如同黑夜中的星星,散發著微不足道的光芒。


    天生在城中最後巡視一圈後,正當想要迴房稍作休息時,卻見城中的一處僻靜出,一人靜靜的站立,抬頭仰望這這漆黑的夜空。


    夜空是一望無際的黑暗,如同一張巨大的黑紙,無趣且毫無美感。


    天生正要邁步向前,抬起的右腳卻遲遲落不下去,最終收迴。


    一身黑衣與夜色完美融合,他整個人身影都隱匿於黑暗中。天生正欲返迴,卻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刺破黑夜傳到他的耳畔。


    “不要走好嗎?”


    這似乎是詢問,又似乎是祈求的聲音,讓天生錯愕。


    那身姿絕美屹立著,依舊抬頭望著天空。


    過了好久,才又聽到前方那清冷的身影,語氣很輕的道:“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裏。”


    “你的師弟師妹呢?”


    天生故意發出的沙啞之聲,與女子清冷又不食人間煙火的聲音,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對比。


    “咳咳。”


    過了許久,也不見女子迴話,隻聽到咳嗽之聲。


    天生歎了一口氣,沙啞的聲音也變得輕柔了許多:“早點休息吧,你傷勢還未痊愈,這裏風大,傷身。”


    說著,他如同逃一般,轉身離開了。


    “思雪,思雪,西荒氣候惡劣,一到冬日,千裏冰封,萬裏雪飄,大半個西荒都在下雪。反而這裏夜色濃厚,很少見月,為何此城不叫思月,卻喚思雪?”


    卓月轉身,望著黑衣人離去的背影,落寞的問道。


    “這……我怎麽知道,這城名早已有之。”天生停住了腳步,有些不安的迴答道。


    “可我聽說這裏數月前還被喚作思宇城。”卓月兩眼緊盯黑衣人,依舊不依不饒道。


    “就算被改為思雪,總不見得與我有關吧,姑娘你我初次見麵,就如此冒昧質問於我,是不是太過分了。在下告辭了!”天生心中有些慌亂了,沙啞的聲音故作氣憤道。


    他隱隱覺得卓月似乎知道了什麽,但是至始至終,他幾乎未與卓月有過交流,她又是如何發覺的?


    越想越不對勁,越想心越慌張。


    那全身裹在黑衣的身影,迅速邁向黑夜中,不敢稍作停留。


    “天生。”


    他驚訝的愣在了原地,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迴頭望去,原本倔強且清冷的卓月,卻難得的露出一絲祈求與楚楚動人的神色。


    “姑……娘,你怕是……怕是認錯人了吧!”天生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道。


    天生否決了,可隨之卓月竟然奮不顧身的跑了過來,緊緊抱住他道:“是你,一定是你,從你救我的時候,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說著,卓月的臉,從未有過的楚楚動人,如乞求般道:“全世界隻有天生你的眼神,是那麽的溫暖,在發著光,那麽的耀眼。”


    “還有你背我的時候,除了天生你,這個世界不會再有那麽溫暖的地方,如同家一般溫暖。”


    見瞞不住了,天生歎了一口氣,輕輕的揭下了臉龐的麵罩。


    麵若玉冠,劍眉星目,他的麵貌和從前一般未曾變過。


    倒是卓月,曆經了歲月的滄桑,與心中保留的純真相互交織。那疲倦卻又清澈的眼中,透露出來的,是更加的堅定。


    對天生而言,離開了僅僅數月。可對卓月來說,整整是近二十年的歲月。許是經曆了離別,她對重聚有著無比的渴望。


    “天生。”


    雖然心中早已確定,但是見到天生麵容的那一刻,卓月還是激動的緊緊的將其抱住。


    什麽堅強,什麽高冷,一切外界的人對她看法,她統統都不顧。她隻願他在,惟願他好。


    之前一別,本以為是永遠。如今再次相見,她倍加珍惜。緊緊的抱住眼前的天生,她生怕這隻是一場夢,夢一醒,天生便再次消失不見了。


    這一次,她一定要說出自己心中的話,她不要自己後悔。


    “天生,你知道嗎。”


    “什麽?”


    似乎鼓起了今生最大的勇氣,一向清冷的卓月,如今雪白的臉上竟是被憋得通紅。可即便如此,也隻是發出如蚊蠅般細小的聲音。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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