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的死,猶如在平靜的湖水中,投下一塊巨石,給整個劍門帶來了巨大的震動。門中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人在討論這件事,各種傳言滿天飛。


    化作廢墟的房屋周圍,擁有殘留的魔氣,這消息已經傳開,人盡皆知。


    有人說,有魔潛入劍門,隨時隨地準備著獵殺劍門弟子。


    有人說,門中弟子中有人即將化魔,這才殘忍的殺害了張強。


    還有人覺得葉寒所說具有一定的可信度,紛紛將懷疑對象指向天生,但是因為天生身份不同,這些懷疑也隻能隱藏在心中。


    一時之間,整個劍門人心惶惶,籠罩在陰影之中。


    修心殿,位於整個劍門的最高處,這裏遠離了人群的紛擾,格外的寧靜。自然,這些謠言天生也不會聽到,更不會在意。


    坐在修心崖,一夜未眠,天生就這樣慢慢的看著晨光劃破黑暗,看著被陽光映照的五光十色的雲彩,美麗且祥和。而顧天雪就這樣一直默默在他身旁陪伴左右。既不願打擾他,也不願他孤孤單單一個人。


    時間如同河流,雖然平緩,但是卻永遠不會停留。它一直流逝著,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見證著平凡,見證著偉大,見證著死亡,見證著滄海桑田。


    不知不覺中,朝陽已經化作夕陽,夕陽的餘暉被拉得很長很長。


    “天生。”一個蒼老且帶著慈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天生驚愕了,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不過了,沒有絲毫猶豫的快速迴過頭,看到一個白眉老道正帶著和善的微笑看著自己。


    “師傅。”


    天生淚奔,他沒想到在自己最為絕望的時候,能夠看到如同父親一般的師傅。虛空真人就這樣突兀的,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麵前。同樣錯愕的,還有在一旁的顧天雪。


    天生掩飾不住內心的驚喜,快步跑了過去,想要擁抱虛空真人,卻一下撲了一個空,直接從身體上穿了過去。冷靜下來的天生,這才發現眼前的“虛空真人”沒有唿吸,沒有體溫,有的僅僅是淡淡的靈力波動。原來,這隻不過是用某種術法,殘留下來的影像,一股失落湧上心頭。


    “天生,當你看到為師給你的留言後,為師怕已經不在人間了。你殺了趙峰,為師將你困在房間中也是不得已,希望你不要怪為師。”


    “不怪,弟子怎敢怪師傅。”


    天生此時已經是淚如雨下,說話也是哽咽,原以為自己竭力對抗心魔,已經足夠堅強。但是在此看到師傅,還是刺痛了他最柔軟的心。終究到底,他隻不過是故作堅強,逼迫自己長大的小孩罷了。


    虛空真人繼續說道:“為師有預感,命不久矣,此事隱隱與為師當年的一個入了魔的師妹有關。當年為師欠她太多,所以就算真的逃不過這劫難,為師也無怨無悔。為師如今唯一擔心的就是你,你身世離奇,身懷強大的力量,所以為師一直磨練你,考驗你,就是想讓你擁有一顆足以麵對任何困難的決心。”


    “這些年你的努力,你的善良,為師都看在眼中,我為此感到很欣慰。可是沒想到,你力量被激發出來後,居然會這麽不受控製。太過強大的力量,終究會影響到你的心性,化作心魔。我可憐的孩子,為師知道你未來注定不會一帆風順,希望你能戰勝心魔,能夠不要活的那麽痛苦。這是為師……最後的……心願”


    話的後半段,聲音已經變得一頓一頓的,顯示的影像也極不穩定,終於維持影像的靈力潰散,再也看不到虛空真人的身影。


    “師傅。”天生大喊一聲,再次撲了過去,依舊什麽也沒抓到。


    “虛空真人很偉大,他是一個好師傅。”顧天雪在身後感歎道。


    她沒有想到,虛空真人在那麽久以前,就為天生考慮了這麽多。即使死前,考慮到的也不是自己的安危,而依舊是擔心著天生。如師如父,如此舔犢之情令她動容。


    終究是經曆了太多事,天生很快就從失落的情緒中走了出來,至少外表是這麽表現的。


    二人在修心崖整整呆了一天,當迴到修心殿中,月亮已經出來了。


    “天雪,今天晚上,你來我的房間吧。”


    顧天雪錯愕,思維還未轉過來,就聽天生繼續說道:“在一個房間,你可以隨時注意我的一舉一動,看看我有沒有什麽奇怪的行為。”


    “額……好。”顧天雪麵色微紅,心中不由的罵自己,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胡思亂想其他的事情。


    月色朦朧,整個修心殿寂靜無聲。


    已是深夜,躺在床上的顧天雪依舊清醒無比,她不敢側頭看睡在地鋪上的天生,心中緊張無比。是的,她睡的是天生的床,深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的皆是幸福的味道。


    “天雪,你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啊……”顧天雪驚愕,馬上意識到了什麽,急忙說道:“沒,沒有啊,哪有什麽聲音?”


    她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小,最後如同蚊蠅一般,細不可聞。而房間中,“咚咚咚”的微小聲音卻越來越急促,聲音雖是不大,但是在天生耳中,卻和預警鍾一般,悠揚且清晰。


    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麽聲音,聽到顧天雪的話,嘴角不由的揚起,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無法掩飾的微笑,這是幸福的微笑。


    “天雪,我先睡了,有什麽事記得叫我。”


    過了一會兒,天生突然說話了。他確實累了,不是身體的疲倦,而是心靈的。這些天,他心裏藏著太多的事情,有著太多的害怕,好久好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可是顧天雪在這房中,他就安心了許多,睡意也就來了。有人陪伴,有她足矣。


    “好的,天生你放心休息吧。”


    顧天雪說完,沒有得到迴複,側過頭,有些驚愕,卻見天生已經睡著了。卷曲著身子,將雙手並攏枕於頭下,如同繈褓中的嬰兒一般。或許此時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不用偽裝,不用故作堅強,單純的像個孩子。


    “天生,天生。”


    顧天雪輕輕唿喚了兩聲,見天生依舊沒有反應,這才放心的躡手躡腳下了床。半蹲著,看著熟睡中的天生,情人眼中出西施,怎麽看怎麽好看。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刮一刮他好看的鼻子,但是手到了半空,生生的忍住了。天生好不容易能安穩的睡個覺,她不想驚擾他。


    “小乞丐,你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望著熟睡的天生,顧天雪一臉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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