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走。”韓若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為了不被他推走。


    兩人死命拉扯,體力上不占優勢的韓若竟然能hold住莊斌的推搡。


    兩人唿唿的喘氣,進入拉鋸戰。


    韓若哭紅的眼睛裝滿了哀求。


    “我不走。”


    莊斌恨恨的點頭,隨時要動手。


    “你再說一句!”


    “我不……”


    啪!他用力扇了她一耳光。


    韓若半邊臉木木的痛,而後耳朵嗡嗡響,她的倔勁兒上來了。


    “我不走,就不走!”


    啪!他又甩了一耳光,打得韓若趔趄。


    他趁機關門,韓若扒著門邊不鬆手,任憑手指被夾到。


    “莊斌,求求你,我不要分手,我們不要分手好不好?我不要失去你,我錯了,是我錯了,不要分手好不好……”


    不爭氣的眼淚流個不停,她滿臉狼狽,苦苦哀求,像一隻即將被折磨而死的小白兔。


    莊斌的心軟了一秒,但很快又堅硬如鐵。


    “我跟梅琳達睡過了,你不在乎?”


    韓若噎了一下,咽迴湧到喉頭的苦澀,連連搖頭。


    “沒有,你們沒什麽,是我錯怪你了,我知道你們沒什麽……”


    她催眠自我的說著假話,連自己都騙不過。莊斌笑得苦楚而諷刺。


    “行!你真行啊!韓若,你真是一點臉麵都不要了!來……”


    他把她扯進房裏,扯她的衣服。


    “你不是不在乎嗎?來,脫衣服啊……”


    韓若哇的一聲大哭,推開他,踉蹌地倒在地上,揪緊自己的衣服恐懼的望著他。


    他笑她的故作純潔:“不是你說的不在乎嗎?嗯?裝什麽?”


    他再也不是從前那個高冷但彬彬有禮的莊斌了,再也不是那個冷靜理智的學霸了,他像一個惡魔,一個流氓。


    “你當我是什麽,你當我是什麽?我是你女朋友啊,你不嫌髒,我嫌!”


    那一晚他們吵到筋疲力盡,聲嘶力竭。最後,韓若蜷縮在角落裏,可憐巴巴的抱著自己睡著了。


    等她醒來天已亮了,莊斌不在,房內一地狼藉。


    她又渴又餓全身哆嗦,從包裏翻出火車上吃剩的麵包和水,狼吞虎咽的填進抽搐的胃裏。


    之後,她忍著身體不適,拖著疲憊的身體打掃房間。


    她催眠自己:日子還要過下去,她的初戀還沒有死,還有希望。她從十八歲一眼愛上的男人還在,她不要離開……


    可是當看到垃圾桶裏用過的避孕套時,先前吃下去喝下去的東西,裹著胃液的酸腐味一股腦兒地被吐了出來。


    她嘔吐到涕淚直流,嘔吐到揪心揪肺,吐到全身都虛脫,站都站不起來。


    她躺在地上癡癡傻傻的笑。


    一份糟糕的愛情可以耗盡一個人的生命力,曾經張狂的韓若早就軟弱成一團爛泥了。


    她是不是錯了?生命裏隻有愛情才最重要嗎?如果沒有了愛情,她曾經的努力都是可笑的愚蠢嗎?


    如果她的愛情失敗了,她從大西南孤身一人跑到上海又跑到北京算什麽?


    中午的時候,莊斌迴來了,帶了食物和水。


    昨夜的狂暴焦躁已經消失不見,他重新變得溫文爾雅,扶起韓若,讓她吃飯。


    饑餓侵蝕了韓若的大腦,她來不及思考莊斌的轉變。等她終於安慰好自己的胃時,莊斌的行禮箱也收拾好了。


    “你要去哪?”韓若呆立原地,大腦遲鈍的轉不動了。


    莊斌不看她,聲音平靜而深沉:“這房子我已經退租了,你走吧。”


    “你去哪兒?”她還是執著地追問。


    “我搬去梅琳達那裏,和她一起住。”曾經驚濤駭浪,此時風平浪靜,已然注定了是分手,何不最後一次心平氣和。


    好不容易消停的五髒又開始火辣辣的疼。韓若像一具被抽空了力氣、血肉、氣息的真空人,虛弱無力的滑坐在地,她捂著自己的胃,有氣無力。


    “莊斌,你非要傷我這麽深嗎?我韓若這輩子要被你欺負死嗎?”


    “對不起。”莊斌開門走人。


    像在波濤洶湧的海浪裏起伏,韓若暈沉沉的不知身在何處,大腦斷片了一會兒,而後她才如夢初醒,終於意識到是分手來臨了。


    郊區的老居民樓啊,六樓啊,沒有電梯,隻有一級級的水泥台階。


    她曾爬樓無數次,總是笑嘻嘻的從不抱怨,哪怕拖著行李箱上上下下,累到胳膊酸痛得抬不起來,也從不在莊斌麵前說累。


    此時的韓若,還想最後一次挽留莊斌的韓若,虛弱的扶著鐵扶手,一步一步走得艱難。她沒有力氣了,踩不準,一次次滑坐到台階上。


    哪怕被水泥棱角磨得肉疼,她也要抓住最後的一次機會。


    莊斌把行李箱放進了出租車後備箱,梅琳達喊他上車。他恍若未聞的看著樓梯口,直到韓若捂著肚子、佝僂著身子出現在視線裏。


    眼眶突然酸起來,他想起年初時笑臉比燈火璀璨、光彩照人的她,站在梧桐樹下等他下班。這個用堅韌、勇敢、執著和善良讓他愛上的姑娘啊,已經被他折磨得氣息奄奄了。


    對不起,韓若,從今以後請你忘了我,好好過自己的生活。我配不起你的愛。


    莊斌狠心地上車,任憑虛弱的唿喊飄散在風裏。


    莊斌,莊斌……


    出租車啟動。就差那麽一步,韓若眼睜睜地看著出租車裏的莊斌離她越來越遠。


    喉嚨火辣辣的咽不下口水,她像一條瀕死的魚企圖掙紮出一線生機。她追著出租車,一米、兩米、五米……


    直到狠狠地摔在地上,硬生生的疼痛感傳來,她傷痕累累的心就此支離破碎……


    那麽多年的糾葛,短短一年的交集,卻留下錐心刺骨的記憶。


    木心先生說:從前慢,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一生愛一人,不是因為慢,是因為傷。


    耗盡一生的勇氣去愛一個人,愛錯了,傷夠了,再沒有力氣愛別人了。


    別人可以說她傻,說她蠢,說她癡心錯付,不懂得及時止損,說她自我修複力太弱,太沉溺於往事……


    她統統承認。但感情的事從來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有些道理隻有親身經曆過才會明白。


    別人事後諸葛亮的說勸,對當事人隻是進一步的嘲諷而已。


    愛情就是一條河,當事人是到了河邊不死心,跳也要跳下去求死。


    誰讓當年的韓若真的想用一生愛一個人,求一份一生一世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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