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淚水落下,張欣蘭便一直在那裏嗚咽,半晌也沒有說話。


    見多了女子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現如今再次見到,朱景不禁感覺有些不耐,眉頭在不經意間就皺得更深了一些。


    不過正是在這個空檔的時間裏,他倒也發現了一個問題。


    按照張欣蘭之前所說,她也不過是撒了一個無足輕重的謊言而已,以那王朋義的性子,理應不至於非要藏著掖著的啊!


    難道還有更大的隱情?


    時間過去半晌,張欣蘭神情稍緩之際,擦拭了一下眼淚,終於開始解釋,“我住於府院之間,我母親住於山野之內,每每想起,我又何嚐不是心如刀絞。


    三個月前,一次外出之時,我偶然碰見我的母親,那是我們走散之後第一次見麵,我一直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她了,當時我可高興了。


    但是當她知道我嫁入了王府為妾之後,卻怎麽也不答應,硬是要我離開王府,與我那曾經拜過堂的張郎一起生活。


    可是我已經成為了王家人,又怎麽可能在與徒有名分的張郎一起?或許我母親不在乎,張郎也不在乎,可我在乎啊!木已成舟,一切都迴不去了。


    我隻能留在王家,我沒有選擇,若是被王家知道了這些事,勢必會被攆出王家,或許老爺能夠原諒我,但是在這大戶人家,人多嘴雜,我又如何能夠待得下去?


    好在我母親也沒有強迫於我,但是此事終究是一個隱患,府中有人針對於我,雖然我想要接濟她,但也有心無力。


    一旦此事敗露,我必然萬劫不複,所以我隻能把此事藏在心裏,別無他法。”


    或許是真的積鬱已久,這麽多的話,她一口氣說了出來。


    聽完了這些,朱景也對事情的前因後果都有了了解,心中的疑惑也都全然消散。


    不過與此同時,他也不禁對世事無常心生感歎。


    說起來,似乎誰都有錯,但是仔細一想,誰都又沒有錯,誰都有誰的觀念,誰都有誰的苦衷,沒有人蓄意去害別人,都不過是為了生存而不得已的選擇。


    這張欣蘭,也是一個可憐的人,或許她是為了錢財嫁入王家,但是那又有什麽錯呢?


    心中胡亂地感慨一番,無論如何,終究是結束於一片歎息聲中。


    他無話可說,隻是心想,在信中的安排,應該能夠幫到張欣蘭。


    房間內沉寂良久,見張欣蘭神情恢複,他這才站起身來,“先前的事,我不會計較,菱兒也不會計較,你不必掛懷,但是現在,我希望你能夠幫菱兒換藥,你可願意?”


    “多謝公子,多謝姑娘,民女願意。”


    看到張欣蘭同意,他隨即後退了兩步,騰出了換藥的地方。


    事到如今,二人都滿意了,但是姚菱的神色卻是一變,她靜靜地盯著朱景,幽幽道:“你站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出去?”


    朱景搖搖頭,無奈地笑笑,便轉身離去。


    想來,昨夜還是他親自幫姚菱上的藥,但是現在,姚菱不讓他幫忙也就罷了,卻是連他在旁邊看一眼都不許。


    當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


    兩個時辰之後,縣令風風火火地趕到王家。


    此時,已經到了昏黃時刻,隻可惜,他並沒有見到朱景,隻是見到了朱景留下的信。


    其實在見到那個玉佩,以及宋宇的描述之時,他已經猜到了朱景的身份,尤其是看到那封信,以及裏麵的字跡,內容,即使沒有見到朱景本人,他也是將猜測轉化成了確定。


    之後,他自是按照朱景信中的安排辦事,將二夫人以不敬的罪名押入大牢,至於如何不敬,對誰不敬,卻是沒有詳細的定論。


    王家對此也心存不解,剛開始他們還有諸多顧忌,不敢多事,但是一聽到要將二夫人流放之時,他們再也坐不住了,開始嚐試用各種辦法去向縣令求情。


    但是使錢什麽常用的手段都沒有任何用處,那縣令一直都是無動於衷,不過就在王朋義已經斷了念想之時,縣令居然因為張欣蘭親自上門求情把流放改成了杖刑。


    而縣令給出的緣由也很簡單,就是模糊地說是朱景承張欣蘭一家的恩情,答應了張欣蘭一件小事,見張欣蘭上門求情,便把這機會給用了。


    王家雖然不明白裏麵的緣由,但卻是因此都對張欣蘭感恩戴德。


    尤其是二夫人,見到張欣蘭以德報怨,兩次救她,心中感動之際,自是向張欣蘭連番懺悔,細數以往自己對張欣蘭的惡行。


    至此,二人也算是冰釋前嫌,而張欣蘭也趁此時機把先前交代給朱景的事都說了出來。


    王朋義不僅沒有怪她,還吩咐當時聽到此事的幾個家眷再也不許提及此事,違者趕出王家。


    這些事情落定之後,張欣蘭自是再無顧忌,對自己的母親多方接濟,也讓老人家過上了不錯的日子。


    而對於王子瑜,雖然沒有關押,但是卻展開了對王子瑜所犯罪行的徹查。


    經過近一個月對罪行的挖掘,罪證的搜集,終於確定王子瑜所犯強搶民女罪數十起,至人死亡一起。


    不過其中死亡的那一起卻是一屍兩命,其罪行所犯重大,按定國法令,將其處以死刑。


    這刑罰雖重,而且王子瑜也算是王家的獨苗,但是王家卻是再也沒有辦法求情。


    這不僅是因為罪證確鑿,更是因為在縣令定案的當天,縣衙外圍滿了人,一聽到要將王子瑜繩之以法,圍觀百姓的歡唿聲經久不絕,而且還奔走相告,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讓整個鎮子人盡皆知。


    事情已成定局,三日之後,王子瑜被押赴刑場。


    囚車駛過街道,眾人指指點點,所過之處,無不沸然,恨不得以腐飯爛菜投之。


    與此同時,在十多裏外的一處荒地上,那裏孤零零地立著一個墳頭,上麵已經長滿了三尺高的雜草。


    墳堆旁,正跪著一個男子,痛哭流涕。


    這人正是順子,王子瑜最信任的跟班,不過他並非是傷心,而是開心至極。


    重重地磕了幾個頭,抹了一把鼻涕眼淚,他這才露出了慘然的笑容。


    “阿姐,蟄伏了三年,三年啊!我終於賭對了,那兩個人果然不是普通人。今天,那個畜生終於要死了。


    阿姐啊!九泉之下,你終於可以安息了!”


    說完了這些,順子猛地抬起了頭,對著天空大喊了一聲。


    “啊……”


    聲音向四周蕩開,消散在天邊。


    與此同時,刑場之上,王子瑜的頭也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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