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辦公大樓走出來時已經是午夜十二點。


    手中拿著一杯咖啡,站在路邊,司機已經被自己放了假,本打算叫車,剛一揮手,卻見馬路對麵一個熟悉的黑影。


    他站在那裏,雙手放在大衣口袋裏,不知道已經在寒風中等待了多久。


    她趁著馬路上車不多,連忙跑了過去。


    “你怎麽在這?”


    說著,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


    “等你下班。”


    他迴答道,邊剁了跺腳,像是已經麻木了。


    “這麽冷,為什麽要這麽傻?”


    她看著他的眼睛,像是在尋找什麽。


    “快走吧。”


    攔了一輛車,兩人坐了進去。


    她把咖啡放在一邊,用仍有熱咖啡餘溫的手給他的大手取暖。


    “你幹嘛。我又不是老弱病殘。這麽小心翼翼的,至於嗎。”


    鄺無辰笑了,然而樣子卻令人有些心疼。


    “你來看我工作,就打個電話,或者直接來公司嘛……”


    她小聲說著,依舊十分心疼寒風中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的他。


    “這樣,暖和起來。”


    說著,解開自己的大衣,把他的手放進了衣服裏麵,又把大衣緊緊裹住了自己的身體。


    “怎麽樣?暖和很多吧?”


    他看著她,點了點頭。


    “嗯。”


    “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


    “那要不我給你做粉絲湯?”


    “嗯,真好。連白菜都省了。”


    “哈哈。說什麽呢。隻是好久沒在家裏做菜了,沒有食材而已。這麽晚了,你肯定也不想呆在外麵吧?”


    “嗯。”他點了點頭。


    今天的鄺無辰,看起來有點異樣。說不清哪裏怪怪的,但是就是令人心疼。


    方汀連平日裏的玩笑都省了。隻想好好嗬護他。


    兩人來到了方汀的公寓,老舊的樓房,樓梯口的燈又壞了。


    “你這個居住環境,也真的是,可以改善一下了。”


    然而方汀無動於衷。


    從包裏拿出鑰匙,打開門。


    軟軟第一個跑了出來,衝著兩個人搖晃著尾巴。而愛醬卻一動不動地趴在原地,像是對於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愛醬?”方汀親昵地叫著,跑過去把愛醬抱在了懷裏。


    然而愛醬依舊毫無生機。


    “它怎麽了?”


    鄺無辰看著可憐的小狗子,像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是沒給它吃東西嗎?”


    “不是。它拒絕吃任何東西。都好幾天了。醫生說它得了抑鬱症。”


    說著,邊輕輕地愛撫著它有點卷曲的白色絨毛。


    “給我抱抱。”


    鄺無辰說著,把愛醬接到了自己的懷裏。


    “嗯。那你們兩個先玩吧,我去給你做吃的。”


    方汀說著,站起身來,脫掉了外套,走進廚房,打算做一些熱粉絲湯給他。


    “你要加一點蔬菜嗎?現在好像隻剩下豆芽了。”


    “嗯。好的。我喜歡豆芽。”


    鄺無辰迴答。


    今天的他,是這麽令人無法理解的乖巧。方汀忍不住迴過頭,看了看沙發上的他,已經十分疲倦的身軀,抱著同樣疲倦的小狗子,仰著頭,閉著眼睛,像是在休息。


    不一會,熱氣騰騰的兩碗粉絲湯被端上了桌子。


    “喂,”


    方汀輕輕拍了拍鄺無辰的肩膀。


    “嗯。”這才從半夢半醒中緩過神來。


    “可以吃了哦。”


    “好的。我先去洗個手。”


    說著,把愛醬放在了沙發上,起身去洗手了。


    再次出來,臉上也剛剛有濕漉漉的痕跡,像是在強迫自己清醒起來。


    “哇。看著就好有食欲。”


    餐桌邊坐了下來,溫馨的燈火,兩碗粉絲,他開始大口吃了起來。


    這和以往那個對食物沒什麽興趣甚至懨懨的男人判若兩人。


    “慢點。”


    方汀拿著手帕紙,幫他擦了下嘴角。


    “不知不覺,兩天沒吃飯了。你要是不問,我都快忘了這迴事了。”


    他自言自語,“真好吃。”


    “嗯?你為什麽兩天沒吃飯了?”


    方汀有些震驚。


    對於這個小圈子而言,厭食症簡直像是一個魔鬼肆無忌憚地襲擊著每一個人。她已經十分害怕這三個字。就連愛醬也沒能幸免於難,整天奄奄一息。


    “你幹嘛?不用這麽擔心啊……我現在不是在吃嗎?就是工作忙累的,而且最近,你知道的,繁瑣的事情太多。”


    說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那,你多吃一點。”


    說著,把自己還未動筷子的粉絲又夾出一些給了他。


    “也不用這麽多。”


    他反而開始安慰起她來了。


    “明天我可以問問最好的寵物醫生,看看愛醬的病該怎麽治。”


    說著又看了一眼愛醬。


    “嗯。我不能再失去它了。”


    方汀感到憂心忡忡。“我已經失去太多了。它,你,你們,我一個都失去不起了。”


    說著,原本故作堅強,淚水卻突然決堤。


    “怎麽了這是?別哭了。乖。”


    說著,直接站起身,坐在了她的身邊。


    “我這不是在呢嗎?你不會失去我,也不會失去愛醬。更不會失去雨薇和你的林哥哥。我保證。”


    說著,伸出一隻手,做發誓狀。


    然而方汀依舊感到不祥。


    “阿辰,我們一定要好好的。”


    說著,看著他的眼睛,“你會一直相信我,保護我,對嗎?”


    “嗯。我會一直相信你。保護你。永遠是你的爸爸。”


    說著,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還開玩笑!永遠不會嚴肅!”


    她抱怨著,突然再次被攬進了懷裏。


    “這個世界很大,小小的你,必須由我來保護。”


    “快吃吧,一會涼了。”


    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把對麵的碗拿了過來。


    “真是中了你的邪了,一碗粉絲,牢牢拴住了我的胃。”


    他忍不住也笑了,“你到底給我下了什麽毒?嗯?”


    方汀看著這個男人,臉上盡是柔和,依舊是疲倦的眼神,卻透露著以往並沒有的堅強。


    隻有需要故作堅強的人,才會有的堅強。


    “因為這是魔力粉絲啊!”


    方汀突然坐直了身體,決定不能辜負這份喜愛。


    “你愛吃,我會做,我就會給你做。你一直愛吃,我就會一直給你做。直到有一天,你厭煩了,膩了,那我就沒辦法了。不過,隻要你還喜歡一分鍾,我就會認真地為你準備。”


    “嗯,厲害啦,美少女。”


    “那當然啦。這就是我的職業操守。投毒有道。既然你中了我的毒,我就會一直投下去。”


    “雖然聽著哪裏不對,但是我謝謝你啊!”


    兩個人開心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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