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哭了。”


    他的大手依舊穿過發絲,不停撫摸著她的頭。


    她的臉上,依舊不停地掉落大顆大顆淚珠,直接落在了他的襯衫上,與血跡融合在了一起。


    “不哭了。再哭不漂亮了。”


    他依舊在安慰,仿佛受傷的倒是她。


    “疼嗎?”


    換了一個毛巾,擦拭著傷口,這道傷口,大概七八厘米,雖然有些長,但是好在並不深,隻是流血不斷。


    “要不現在去醫院縫合幾針吧?”


    她感覺依舊不放心,雖然已經有了止血跡象。


    “不需要。我不喜歡醫院。我討厭消毒水味道。”


    鄺無辰迴答。依舊是那麽幼稚和任性。


    “小孩子啊你!沒人喜歡醫院!不是需要才去的嗎?”


    方汀被他這幅若無其事的模樣又氣笑了。


    不知道為什麽,隻要和他在一起,她也不正常了。不是哭就是笑,要不然就是哭中帶著笑。


    “不去不去。不喜歡。”


    他倒是很堅持。


    “那你倒是說說,這傷怎麽迴事?哪來的?”


    “一個人,自殺未遂,又跳樓,正好我在地上走,掉在了我身邊,噌到了一點血跡。”


    鄺無辰張口就來,根本不管這理由有多幼稚。


    方汀原本一臉嚴肅,聽到後麵,直接翻白眼了。


    “你快點說!”


    “哦,對了,他自殺未遂以後,拿著的小匕首,在掉落在我身邊以後,劃到了我。”


    他依舊大言不慚地說著低劣的謊言。


    方汀原本正打算發作,卻突然低下了頭。


    繼續看著那傷口。


    把毛巾輕輕拿下來,再換上一塊,基本已經沒有了太多新鮮血跡。


    “凝血能力還可以。血小板提出表揚。”


    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全身免疫力都提出表揚好嗎?”


    鄺無辰倒是得意了起來。


    “唉。”她說著,邊坐起身來,“把這個脫掉吧。”


    說著,便把他的襯衫往一側扒,想讓他的傷口處理起來,更方便一些。


    “不是吧你,喪心病狂啊。”沒想到對方突然一緊張,一臉警惕,“我都受傷了,接不了客!”


    方汀一聽,立馬變了臉色,把毛巾直接甩在了他的臉上。


    “就是不知道嚴肅!”


    說著,站起身來,走到了房間對麵飄窗邊,沿著窗簾,蜷縮著身體,臉麵向他,坐了下來。


    鄺無辰見她像是生氣了,連忙嬉皮笑臉。


    “就開個玩笑嘛。再說了,以前也不是沒服務過你。”


    “你還說是不是?”


    說著,拿起一旁的靠枕,直接砸了過來,卻被他伸手在空中接住。


    “暴力女。”


    “你這樣,到底讓我怎麽辦啊?”


    她抱著膝蓋,看著他,幾乎又再次落淚。


    “你總是那麽令人擔心。一點都不常規。”


    “不擔心了哦。就是一點小傷。”


    鄺無辰繼續安慰。


    “以後我散步的時候,會更加小心的,不會這麽隨便被手持匕首跳樓的人劃到。”


    他依舊對於這個臨場發揮的借口念念不忘。


    “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啊?”


    方汀依舊不安。


    “如果是那樣的話,你給人家道個歉,說清楚,如果對方想要什麽,就多賠點錢。總比這樣好啊。”


    方汀不停動腦,用自己的理解,想徹底解決隱患。


    鄺無辰看著方汀,她就是瘦瘦小小的,抱著膝蓋掩麵沉思,仿佛這一切的壓力都在她自己身上,而此刻,她正在故作成熟地打算解決了。


    “你到底得罪誰了啊?”


    突然,她像是發狂了,“怎麽這樣啊,文明社會!這麽粗魯暴力幹嘛?能解決問題嘛?”


    鄺無辰見她情緒激動,連忙安撫。


    “你不要擔心,就是個小意外。我剛剛不是解釋了嘛。”


    “小意外?你聽見自己說了什麽嘛?”


    方汀感覺氣不打一出來,或許是恐慌,或許是心疼。


    “那麽長的傷口,那麽多血,今天是這樣,改天指不定又要怎樣!”


    她越說越擔心,把自己都嚇到了。


    “你不要咒我。我不會怎樣。我向你保證。”


    說著,舉起了右手。


    “過來,讓我抱抱。”


    他看著她,氣鼓鼓,又滿臉驚慌地坐在那裏,像一個鼓起來的小河豚一樣可愛卻又有毒。


    “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個鼓起來的小河豚。”


    方汀再次瞪了他一眼。


    “你告訴我,我去找雨薇。你在這邊時間還短,勢力有限,雨薇總有辦法。實在不行,我們去問森該怎麽解決。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敢這麽不要命。”


    方汀真的在絞盡腦汁想辦法了。


    “恩恩。知道了。我們有很多後盾。來吧,讓我先抱抱你。”


    鄺無辰像是對她的建議置若罔聞,仿佛那隻是孩子氣的想像力。他隻是伸出手,懸在半空中。“我需要抱抱你。”


    方汀沒有走向他,而是再次翻箱倒櫃,直到翻出一個簡易的醫療包。


    “先消毒吧,然後包紮起來。”


    邊說,邊拿著鑷子,沾著酒精,低下頭開始擦拭。


    “疼嗎?”


    “還好,很涼爽。”


    他咬著牙迴答。


    “忍一忍哦。”


    “那個,什麽。”


    “啊?”


    她抬起頭,嘴邊是淩亂的發絲。


    “那個,酒精棉上,不一定這麽多酒精。”


    方汀這才意識到,自己幾乎都快把酒精灑在他身上了。


    “啊,對不起啊。”


    說著,用濕巾捏了一下酒精棉。


    “忍一忍哦。”


    她再次語氣十分溫柔,低下頭,擦拭那道傷口,小心翼翼的。


    她的唿吸溫熱,直接噴灑在皮膚上,在涼爽的酒精擦拭過後,另他感到一種癢癢的觸覺。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要笑。”


    她拿出紗布,拿著剪刀,有些危險地剪紗布。


    不知道為什麽,她操作這些東西,給人一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她用一切,都顯得很不對路。


    鄺無辰以前有所察覺,但是說不清哪裏不對路。


    “啊,我算發現了。”


    此刻見她拿著紗布往剪刀上撞企圖撞開剪刀的時候,他恍然大悟。


    “嗯?你發現什麽了?”


    “你是左撇子。”


    他言之鑿鑿,故作柯南狀。


    “你怎麽看出來的?”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工具,你用起來,都是那麽不自然。你總是在用相反的方法,使用著這些工具。”


    鄺無辰的說法,也倒是令方汀自己耳目一新。


    是啊,這個世界,她一直是絕對少數,已經存在的工具,對於她來說,從來沒有一樣是得心應手的。


    她就是一個,與世界相反的少數。


    他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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