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小區附近的水果店買了一個新鮮的血紅柚子,獨自抱迴家。


    這個東西,她也不是特別有興趣。隻不過之前聽幾個女孩一直在討論。


    “這個季節啊,這是最好吃的柚子了呢。”


    “對啊,我也吃了。”


    不知道這柚子是真這麽吸引人,還是那一群人的談資沒有更有趣的了,總之,這個血紅柚子變成了主角,弄的方汀也感覺似乎必須買一個嚐一嚐了。


    她從前吃柚子,都是打開以後,野蠻操作,邊剝邊吃,但是今天,或許是根本沒有食欲,或許是心情欠佳,她隻是把柚子放在桌子上,拿出一隻大盤子,人人真人地剝皮,直到整顆柚子光滑的果肉整整齊齊地擺在盤子裏,再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竟然如此甘甜!看來從前的自己錯了!


    一個人改變自己的認識上十分困難的除非發生了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有那麽一瞬間,便突然打破了常規。


    眼前這一盤柚子肉,晶瑩剔透,沒有半點白色的皮,看來從前對這種柚子是誤會了。那種又澀又苦的味道,則是主要來自於自己野蠻操作所不小心吃進去的白色纖維和皮,導致在她的印象中,這種柚子便是苦的。


    現在看來,它果肉本身的苦,不但可以承受,反而苦過之後有一絲甘甜。


    她不停地吃著眼前的柚子,這是這個季節的產物。不知不覺整盤見底,牙也幾乎酸倒了。


    又累又困,雖然十二點才起床。失落感令她時分嗜睡。


    再次倒在床上,沒到一分鍾,又睡了過去。


    夢中,在一個地下室裏,上麵一道門,下麵一道門,而她則處於中間的空間,即上不去,也下不來。她站在那裏,想了半天辦法,最後發現全然是徒勞。


    夢裏,一切朦朧不清,隻有自己的焦躁不安是真的。


    在一轉頭,竟然看見了林哥哥,是另外一個林哥哥。她感到了豁然開朗,一種類似親情的感覺,大聲叫道,“林哥哥!你怎麽在這裏!”


    她是如此渴望親切感,如此渴望親情啊!從夢中醒來,才知道,自己的心,是有多麽的孤寂。


    而那個本該占據自己內心最大空間的人,此刻被她刻意忽略了。或者,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說服自己放棄的過程中,不斷地尋找著本該如此的證據,即使內心依舊有痛楚,即使很多證據表明或許事情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然而,此刻對方不是依舊沒有聯絡自己嗎?


    真好。


    她兀自感歎了一句,“這樣心照不宣地結束,或許不失為一種體麵。”


    像是在自我安慰。拿起電話,打給那個林哥哥。這是她忍耐的極限。孤獨極了,此刻必須找一個人,隨便說點什麽。


    “喂?”林哥哥很快接了電話。


    “林哥哥,我是方汀。你們最近怎麽樣?”


    “一籌莫展。雨薇的事情,浩瑜已經急到不行,現在剛剛不得不迴到劇組,剩下我在繼續尋找答案。真的是苦命鴛鴦啊。”對方感歎了一句。


    不知道為何,聽到苦命鴛鴦幾個字,方汀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啊,你怎麽了?別哭啊,慢慢說。”那邊連忙安慰。


    “沒什麽,就是難過。不過或許雨薇是幸福的,失蹤了這麽久,不是也沒人放棄她嗎?而有些人,大活人在這裏,就已經被放棄了呢。”她終於開始抱怨了起來。


    “啊?什麽意思?誰被放棄了?你是說浩瑜嗎?”對方儼然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開始了胡亂猜測。


    “不是。”方汀試著止住了眼淚,“人與人,真是不一樣!”她大聲說了一句,仿佛終於放下了一切的故作鎮靜,“有的人,從出生開始,就在不斷地被放棄,不論如何,都逃不過這個魔咒!”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那是一種絕望之感。


    “方小姐,你不要哭,慢慢說,是不是發生了什麽?需要我幫忙嗎?”林疏榮哪受得了一個女孩子突然在自己麵前展現的這般痛楚連忙安慰著。


    “哥哥,我感覺自己承受不住了。”方汀說道。


    “怎麽了?慢慢說。不要太悲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那邊繼續安慰著。


    “你現在,可以來看看我嗎?”方汀繼續說道。


    “現在啊?”那邊稍作猶豫,“嗯,好的。”隨即肯定地迴答。


    很快,林疏榮趕到了這個小區,上樓,敲門兩下,方汀依舊穿著睡袍,滿臉淚痕,跑到了門口,打開了門。


    “啊,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水果,樓下水果店正在賣柚子....”林疏榮說著,手裏拿著一顆碩大的紅心柚,“這個季節剛上市的,你要不嚐一嚐鮮?”


    方汀沒迴答,待到淋疏榮走了進來,才發現地上全是柚子皮。而自己這個禮物,看起來分外多餘。


    “啊,你已經買了啊,嘿嘿。”他傻笑著。


    “沒關係,我還可以吃。”方汀說著,接過柚子,放在桌子上,打開皮,認真地剝了起來。


    “你們女孩子還真是生活的精細啊。像我這種糙漢子,都是撥開一瓣吃一瓣的。”林疏榮感歎著,沒話找話地客套著,也被請到桌子前,幫忙剝起來柚子。


    “你知道嗎,我也是剛剛發現的。一定要認認真真,一絲不苟,把它剝得一丁點白色的纖維都沒有,然後再開始吃,這個時候,才能充分享受到柚子的甘甜,而不是苦澀。不然,邊剝邊吃,總會迫不及待忍不住不小心吃了苦澀的皮,影響了整個柚子的口感還不自知,導致這個水果種類都被埋沒了。”


    林疏榮拿著柚子,不禁聽得愣住了。


    “原來是個柚子還有這麽多邏輯啊,真的是長見識了。”他隻能尷尬寒暄。方汀情緒逐漸平穩,兩人共處一室,現在麵臨的,更多便是無所適從了。


    在她心中,早就認定了這個親人一樣的朋友。


    “其實,我也是今天才發現這個秘密的。你會守住這個秘密對不對?”方汀一眨眼,笑了起來。


    “嗯,好的。我從今天開始,也掌握了這個秘密。”林疏榮說道,邊繼續認真地剝柚子。


    “對,就是這樣。”方汀看著那一盤果肉感歎道,“如果不是提前剝好,一切便都是徒勞。除了苦澀,並沒有別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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