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沒有靈魂的男人這在某個社會不是正常唿籲。沒這個資本唿籲這種超前的理念。”主創人員是一個資曆頗深蜚聲國際的作家。這是林浩瑜第一次置身於這樣專業化的人群中。


    劇組裏,中英文夾雜,大家討論的不亦樂乎。在最初的階段,似乎一切都不設限,也因此,每個人都拿出了自己真正的期待,像是很渴望完成一部可圈可點的藝術作品。


    大屏幕會議室裏,不斷閃現很多曾經的市場上常見的作品,大家時不時討論,爆發出陣陣笑聲。


    “唿籲遠離沒錢的男人才是正常的、令很大部分群體有共鳴和喜聞樂見的吧。錢、吃、穿,必須壓在這個高度。不能有別的。”一個漂亮女演員突然插話。


    “目前這個階段的人,交流的主要方式,體現在外部。似乎與靈魂完全無關。不能正常交流,也沒有思想深度。更習慣表演,沒有真正交流的自然模式。除了衣食住行,其它關於人的需求,全部被抹掉,認為沒有必要,更沒有意義。”她邊說邊指著大屏幕裏演員的表演分析著。


    “劇本很好,拍的盡顯水土不服。看這裏男人的說話方式,他們並沒有舒適自然的表達方式,台詞很快,說話內容和環境很不搭。”


    大家似乎意見很一致。


    “拍劇的當時可能沒有現實了解,直接拔高了意識層次和空降了這些交流。這集模仿的是不要找沒有靈魂的人那集。但實際上,有的地方,沒有靈魂算稀奇物種,在某個地方,沒靈魂是大麵積普遍的。驚訝於別人沒靈魂的人,才顯得很不正常。”


    “如果一個人在表達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是不會這樣說話的。”導演開口了。


    “思想,與生活,生命,並沒有融合和統一。他們在討論一些思想的時候,都特別不自然。不能由內而外,反而似乎那裏有另外一個世界,負責這些。他們的意識形態的深度,和生活完全無關。口中說著邏輯與術語,遊離於人本身之外。”編劇說道,手裏拿著一個造型奇特的圓珠筆,說完還甩了甩上麵的裝飾品,是一個矽膠鈴鐺花。“很仿真對不對?”看著林浩瑜盯著這支筆發呆,她開玩笑這是。


    林浩瑜這才緩過神來,是在和自己說話。


    “哦,是啊。淡紫色,可愛又優雅的玲花。”他禮貌應答。實際上心裏想的是這個雨薇一定喜歡。“這個,哪裏可以買到呢?”雨薇對於這樣獨特的小文具向來十分喜愛。


    “這隻送給你好了。我女兒的,今早被我無意中裝進了包裏。”編劇客氣地說。


    “啊,那怎麽可以,小朋友的東西可不能搶。”林浩瑜笑了笑,推開了。


    “那我給你鏈接,你自己買。”


    “嗯,謝謝。”兩人聊的輕鬆又愉快。周圍的人停頓片刻,再次恢複嚴肅的討論氛圍。


    “這種劇像是那個年代搞文藝的人的一種理想設想,一直擁有靈魂的人,覺得我們的社會受到了苦難過後,物質提高了,精神應該立馬跟上了。實際上不然!大苦難背後,是被拍扁的大腦可能需要一百年的時間恢複,真是這樣。”導演開口了。


    “這個言論就極端了。”很顯然有人不讚同。


    “沒關係,現在就是討論階段,大家隨意。自由,各抒己見,沒事。”製片人搭話了,是benjamin.他對於劇的具體內容,幾乎沒有任何要求和控製的欲望。然而對於辦公氛圍卻極其敏感。


    “人間真實,確實如此。我們麵對的是市場與時間,“做自己”不是一個任性的選擇而是理性的選擇。今天的成功就是明天的失敗,然而堅持對的,今天立馬體驗挫敗。大家都清楚,但是大眾不清楚,也是個難題。”導演開口了。


    “這個時代所特有的文化puzzle.”


    “哪個時代都一樣。”漂亮女演員不以為然。“民以食為天啊。你們還想指望什麽,在期待什麽?”


    “嗯,這是個問題。風格上,我們可能要換一個benchmark.曲高和寡也不行。”benjamin有著明顯的口音,卻能說很多成語,精確而又高雅,令大家印象深刻。


    “是啊。再找找平衡。”


    “這個還是要看導演的。”


    這次掌舵的是個大導演,然而還是不厭其煩地上演了一出開機前的民主。大家各抒己見,缺爺似乎並不妨礙往後他說一不二。畢竟大家都知道端的事誰的飯碗,心裏都有數。討論就是個表麵的浮淺的,過場。不過以這個高素質的匯合水平,表麵這一出戲,演的還是挺生動的,一不小心,悟性不夠的還真比較容易熱血沸騰,以為自己正在參與的是改變人類震撼心靈的大手筆。


    實際上就是一部電影。水平再高也隻是一部電影而已。對於這一點,頭腦最清晰的,當屬benjamin,除此之外,便是林浩瑜了。


    因為他完全不了解這個行業在發生著什麽。除了配合和敬業地發揮別人挖掘的自己的強項,基本上完全沒有對話資格和能力。


    “今天發現一款圓珠筆,上麵是一個淡紫色的玲花,猜你一定喜歡,給你買了一些,大概三天就可以收到。”他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雨薇。


    半晌,沒有任何反饋。


    這已經是第六天,雨薇徹底失聯了。原本做好的打算,讓雨薇忍耐寂寞,幫忙想出來很多打發時間的方法,盡量尋找她可能喜歡的東西,不斷帶給他小驚喜,並且安撫她不要擔心自己,過好沒有他甚至斷聯後的生活。


    然而,這一切似乎都沒有按照之前設想的那樣進行。


    失聯的反倒是雨薇。


    “雨薇?你在嗎?”他感到了不安。這幾天的噩夢,準時出現。像是冥冥中,一種指引。


    然而依舊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就像曾經幾次的斷聯那樣,他知道,這絕非正常。


    無盡的黑夜裏,掙紮無效過後,她已經體力透支。加之幾天滴水未進,整個人憔悴不堪。


    她突然感到了疲勞。一種放棄一切的絕望。似乎自己不論做什麽,在命運的泥沼中掙紮,最後都是徒勞。她太疲倦了,此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心如止水,有像是已經死了。


    “我真的就這樣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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