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迷茫,方汀感覺自己原本有些僵硬的心像是在複蘇。本已經放下的寫作欲望突然重新升起這令她自己也感到了驚訝。


    或許人們總是需要一個情緒的出口,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天賦,方汀所擁有的,則是寫作這一件類似天分的事情。


    “其實啊,我感覺並不是我選擇了寫作,而是寫作選擇了我,哈哈。”方汀笑著說道。


    “你厲害了。我就不行了,別說每天寫一萬三千字,就算是每天讀一萬三千字,都是不可能實現的。這腦子,可能是得了一種一看見書就困的奇怪的病。”


    vivian說道。


    一個周末,兩人駕車說去看油菜花,這個提議令方汀十分滿意。而目的地,則是在vivian的一個遠房親戚家附近。


    “我算想明白了。既然擺脫不了,何必互相利用?”對方突然狡黠一笑。“咱們慢慢玩,然後再好好吃一頓。反正我給他們家孩子已經花了錢很多錢了。我就是一個,誰上來一蹭都能蹭點油迴去的那種人。”


    方汀有點尷尬,不知說什麽好。


    “你說是吧?”她繼續問道。


    “啊,哈哈哈。你開心就好。”方汀迴答。


    實際上,關於vivian的親情,正像她那個笑中帶淚的招牌微笑,一切都像是一個能笑出來的小悲劇,無法擺脫,又難以了得其所。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會寫作。”見方汀幾乎沉默,她突然說道。


    “你也可以啊!這有什麽難的。”方汀說道,“而且啊,寫作不僅是一個出口,還能給人帶來很大快樂呢!”


    對方搖了搖頭。


    “你不懂學渣的無奈。這個門檻太高了。”她笑著說道。


    這令方汀感到驚訝。


    “這有什麽門檻可言啊,會說話就可以啊,現在又不是古代對文人要求那麽高。”她說道。


    “這你就失去了同理心了吧。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分享給你一個食譜,稍顯複雜但是可以做出來,它是我的秘製食譜,你覺得很容易嘛?”對方問道。


    想到自己在廚房裏的無能,她像是把原本要說的話又憋了迴來。


    “呃,這個確實有點困難。”汀隻能坦誠。


    “這不就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賦。你呢,就是寫作,我呢,可能是做菜吧。”說著,她得意地伸出一隻手。“還有談戀愛。”


    這令方汀再次感到驚訝。


    一路受傷被各種渣男騙的vivian竟然覺得自己的特長是談戀愛。


    “你知道嗎?有時候啊,我覺得我可能會成為那種八十歲了,還追求愛情的時髦老奶奶。就像很多雜誌裏那種,特別時尚有個性的。”邊開車邊說道。


    “啊,挺好的啊。”方汀隻能附和。


    “用我的天賦。和智慧。”對方補充。


    方汀繼續驚訝,以她目前戀愛談出來的效果,竟然認為自己有智慧?


    “人啊,這輩子與什麽事情糾纏,都是命。”她說道,“我知道,你可能認為我這樣談戀愛,總是奮不顧身,看上去並不是很聰明,對不對?”


    方汀像是被看穿了,連忙搖頭。


    “實際上,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受傷。”方汀實話實說,“我覺得啊,這個世界上,美好的事情還有很多,浪費在渣男身上不值得。”


    “人各有誌吧。我覺得男人我還是需要的。”對方毫不避諱地說道。


    “你這叫有異性沒人性!”方汀開玩笑地說道。


    對方也笑了。


    “我承認啊。愛情,本來就是神經病才有的東西啊。都像你這麽理智,人類不用繁衍了。所以啊,還真是很難說,那種人對人類這個物種貢獻大呢。”


    “似乎也是啊。”方汀感到很好玩。


    “人各有命,這個啊,就叫做,命運惟所遇,循環不可尋。”方汀表示認同。


    “你呢,就這麽喜歡寫作嗎?這花花世界的,反正啊,任何一點小誘惑,都能讓我止不住凳子。”vivian笑著說。


    “我是一個有夢想的人啊。”方汀裝作很矯揉造作的語氣,坐直了身體。


    “小時候啊,我的偶像之一,是托爾斯泰。你知道他的壯舉是什麽嗎?”


    “什麽?”


    “就是有一天,突然厭倦了關於權貴生活的一切,決定和平民站在一起,為他們奉獻和工作。多麽偉大!”方汀忍不住感歎。


    “啊,這有什麽的。我也去專門看過窮人啊。”vivian不以為然。


    想起之前,vivian的旅行,坦然地說出自己是去“看看窮人”也是把方汀震驚到了。


    “不是簡單地看看。是站在他們這一邊。幫助他們。”方汀補充。


    “這麽做不道德。”沒想到對方突然迴答。“你不是也說嘛,人各有命,都是上天安排。你幫助一個貧窮的人,有什麽意義呢?不如讓他們幫助你,以他們的存在,給自己提供一點優越感。如果這個世界,都小康了,那誰還努力啊,誰還幹又髒又累的體力活啊?”


    不知道為什麽,vivian對於處於水深火熱中的人,完全沒有一絲憐憫。


    “你直接來本書,告訴人們這樣不行,改變命運吧,難道不是在破壞人家的人倫嘛?”


    這麽一問,方汀都快被問懵了。


    “我還以為你愛藝術。”方汀十分驚訝。“你如果是這麽想的,那怎麽會找個藝術家當男朋友?繼續找大款和富二代不就得了?難道交往藝術家,不是為了生活中多謝真理和道嗎?”


    “真理?”對方一絲冷笑。


    “我與他交往,就是想打進上流社交圈,以及在同類中裝逼,僅此而已!”她笑著說,再看看方汀,一臉哭笑不得,“這年頭,你不會以為真有人愛藝術吧?就是個幌子而已,他們自己也不信啊。”


    這令方汀大吃一驚。


    原來她什麽都知道,隻是依舊做出了選擇,參與這個表演。


    “這世界,哪有什麽真相可言。更沒有什麽真理,都是作秀,都是表演。”她說道。


    “並不是啊!”方汀堅定地反駁,“你相信什麽,就會遇見什麽!”


    “我喜歡你的天真。”對方說道,像是嘲笑。在某些方麵,兩人恐怕永遠不會成為知音,但這並不影響方汀坐上她的車一起去看油菜花。


    “或許吧。但是呢,我選擇相信我熱愛的東西。人活於世,幾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何必盡量無悔?”


    “所以我盡量了。”對方迴答。


    每個人,都在按自己的方式,盡最大努力,去過一個無悔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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