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汀經常接收到一些似有若無的暗示,類似天高地厚,以及不知天高地厚。


    多數情況下來自於年長一點的人對自己的好心提醒,或者是居心叵測的打壓,以便把年輕人規劃成安穩守幾心無旁騖的小奴隸,鞏固自己的權威,而此刻,方汀望著天空,卻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天高地厚。


    遠離了世俗,沒有了那些無形的玻璃罩子,放眼望去,藍天白雲,綠草羊群,人們悠閑自在地生活,這令她不禁心生感歎,世界之大,真的是什麽樣的生活方式都有。


    她也曾經期待一種感情可以長闊高深,儼然長這麽大,卻沒有遇到這樣的人選。於是她決定,不論如何,自己先做人,做一個正直通透的人。其他的,便交給命運。社會發展到這個階段,難道還養活不起一個心靈純粹的小姑娘不成?這樣想著,躺在草地上,不知不覺便睡著了。陽光照在臉上,暖意融融。


    夜晚繁星滿天。和新認識的朋友們聊天,看著眼前的篝火,和天空的繁星。


    “這星星,好亮,好多,好美啊!這是天邊嗎?”方汀忍不住感歎。


    “對啊。這裏,還真的就是天邊了。”對方說著,又拿來一些冰鎮啤酒,和方汀碰杯。現在身邊的則是幾個跟團旅遊過來的大學生。


    “你怎麽一個人來這麽遠的地方啊?”對方問道,是一個看起來很常見的男生,青春,但是不帥氣。


    “怎麽,誰規定了不能一個人旅遊嗎?”方汀反問迴去。


    “啊,這倒是也沒有。就是你們女孩子,不都喜歡成群結隊的嗎?”男生說著笑了起來。


    “也有單隻的。”方汀迴答。


    “你這是,落單了嗎?”男生又問。


    “啊,不是。本來就單著。”方汀倒是很自然。“我還經常一個人吃火鍋,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旅行。就像現在這樣。”


    “哦,這樣啊,那你這可能達到十級孤獨了。”男生說道。


    “不對。十級孤獨還包括一個人住院做手術。”一旁通行的男生補充道。


    “哈哈哈哈。對啊,這個給忘了。不過很難想象,這個世界上,會有人一個人做手術。”男生不緊同情,那該是多麽淒慘的景象啊。


    “做過了。”沒想到,方汀滿口冰鎮啤酒一舉手,表示自己有過這樣的經曆。


    實際上那是她小學畢業那一年,突然的闌尾炎手術,一個人都沒有,自己去了醫院。還好最後一切順利,醫生也誇她勇敢。她的媽媽是手術後半天才感到的,給她買了西瓜。


    “我的天。不會吧。”幾個男生同時感到不可思議。


    “沒什麽啊。又不是一直沒人看我。後來媽媽來了。給我買了西瓜,羨慕吧。”方汀說著,開始迴憶往事。


    “啊,嗬嗬。羨慕,羨幕。”男生表示友好,因為這樣的現實令他不感多加評論。


    “我媽媽給我買了很甜的西瓜。”說著她便笑了,隻是我躺在床上,不能吐籽,而她又沒有時間沒我,我隻能把籽都咽到肚子裏了。”


    往事曆曆在目,迴憶依然痛楚。


    “天呐”幾個人再次感歎。


    “怎麽會這樣啊……”一個男生感到了不可思議。


    “你確定,這是親媽?”他忍不住問出了口。


    方汀笑了起來。


    “是啊。我們長得很像。我媽媽在紐約,曼哈頓,是個漂亮時尚的女人。”方汀不無自豪地說道。


    其他幾個人暫時短暫沉默了。


    “我下次給你買最好吃的無籽西瓜。”突然一個男生說道,“這是我們那裏特有的哦!別提多甜了。”


    不知為何,說到過往,方汀完不會心酸,但是這樣突然的關心,她忍不住大顆大顆流了眼淚。


    不想被人看到,站起身,走到了稍微暗淡無燈火的地方,一個藤椅,滿天繁星。


    幾個男生像是很有默契,沒人來打擾。


    一個人望著天空,浩瀚無窮的銀河,小小的她在地麵上,孤單一人,就像她最初的記憶那樣。


    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而順從這樣的命運安排,又何嚐不可。內心的天塹,除非遇到另一個完吻合的人,不然就算是健康的人再陽光,也很難走進這樣的靈魂。


    她甚至沒有了任何不解和怨恨,對於那些傷害自己的人,那個欺騙自己的人。他隻是有自己的人生包袱吧,一個從來沒有得到過愛的人,也無法識別愛,更無法給予愛。隻能默默為他祝福,但是自己卻孤單上路。


    “我給你彈琴吧。你想聽什麽?”一個男生抱著吉他過來,坐在了她的椅子邊上的草地上。


    “你隨便啊。你會唱什麽?”方汀早已整理好了情緒。


    “那我給你唱我自己寫的歌吧。”對方迴答。


    “你還會自己寫歌?”方汀驚訝地問。


    “對啊,嘿嘿。一點小才華,算是天賦吧。”對方迴答。


    “厲害了。不過我要聽這首。”方汀說著,拿著手機,放了一首歌。


    “這是什麽,這麽好聽?”男生驚訝地問。


    sera sera”


    “嗯,給我看著歌詞聽一遍。”男孩接過手機。


    他拿過手機,並沒有滑動,老老實實地看著音樂頁麵,仔細看著歌詞。沒過幾分鍾,音樂停止,“好了,我會了。”


    沒想到他真的就這麽學會了一首新歌,給她彈奏了起來。


    “天呐,你簡直是一個天才!”方汀忍不住大唿小叫,或許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者是對天才的欣賞,她變得異常興奮。


    男孩也很開心。


    “這你說對了,他確實是一個天才。”一旁的男生補充道,“如假包換。”


    sera, sera,


    be


    nove children oask their be?


    handso? rich?


    tell theenderly:


    sera, sera,


    tever be


    the futures not ours see


    sera, sera,


    be”


    方汀感覺像是迴到了大學時代。那個並不遙遠但是記憶早已封藏的年代,吃火鍋,參加舞會,雖然都是笨拙的嚐試,然而卻充滿了新鮮感。那是真誠的人們,在一起才會有的氛圍。前路渺茫,但可能是由於過於渺茫,反倒沒人會為未來擔心,而是專心地生活,讓自己開心和從容,每個人都是那樣認真地對待身邊的人。


    然而轉瞬即逝的純真年代,迎麵而來,隻能是冰冷的社會現實。


    這樣的夜色,迷人且溫暖,星空燦爛,辜負這樣的美麗是一種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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