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汀原本認為的,找個地方朝九晚五,何況又是朋友的公司,保持正常作息,和人際關係,有利於生活規律的養成,和所謂的不與社會脫節,然而自從試著融入這個集體,她感覺到自己正在和曾經那個靈魂完整的自我脫節。


    嚐試了幾下聚餐,在無休無止的低俗趣味話題之後,她感到了絕望和無法忍受。


    “你們,不需要這麽緊張啊。沒人限製你們說話不自由啊。“方汀終於開口了。”這世界上,美好的事物,難道不是很多嗎?為什麽非要在那些和美有著血海深仇的事情和話題上討論呢?”方汀知道大家因為自己的存在,說話已經夠謹慎了,隻不過,這渾濁的話題膚淺的趣味還是令她感到了忍無可忍。


    “你們要是因為我在不敢說話,我就先離開了,反正我也吃完飯了。”方汀說著,邊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哎,你不要走啊。”卻又被旁邊的女孩按著肩膀坐了下來。


    “可是你們不能開口就三俗話題或者babytalk啊。“方汀表示了無奈。不過這麽一說可倒好,眾人尷尬的沉默了。好像不這樣,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了。


    “我還有事,我下午先走了。”方汀說著,抓起包,便迴家了。車上,發了個短信給鄺無辰,說是自己身體不舒服,對方立馬迴複,加了些關心的話。


    vivian打來了電話,方汀正坐在小區的兒童運動區滑梯頂百無聊賴的發呆。看著頭頂五顏六色的塑料棚,幾個小朋友爬上爬下滑著滑梯,看著無憂無慮的小孩,竟然開始羨慕起來。


    這些孩子臉上的天真,眼神中的純淨,無不令她感慨,人類這個物種,明明挺好的啊。是怎麽逐漸失去靈魂,變得渾濁不堪的呢?


    “幹嘛呢啊?出來下午茶啊。”那頭聲音清脆,看來今天心情還不錯。


    “哦,算了,我不想去。”方汀直接拒絕。突然間失去了對周圍人的興趣。如果發生不符合期待的互動,反倒不如孤獨一個人比較好。她已經十分厭倦假的靈魂和表演性的假性親密關係。


    她感覺失落極了。


    “今天大家聚聚,都想見見你呢。想聽你說話,大家說都喜歡聽你的建議呢。給我們一個作家視角。”對方繼續軟磨硬泡,不過這個理由,卻令方汀無法拒絕,她向來很喜歡給別人建議,雖然很多時候收效並不佳。


    “真的嗎……”她小聲問道,聲音像是很委屈。她甚至覺得,這個世界對自己已經不再真心歡迎了。


    “當然了。而且,之前熱戀大叔那位,很想讓你多點分析呢,這麽一鬧她人生都徹底迷茫了。還去了醫院,你懂的,現在的心理學,能幹嘛啊,酒開了兩盒藥給打發了。但是我感覺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呢。”


    實際上方汀對於“給人治療”這件事一直躍躍欲試,隻不過沒有機會,第一次有人這樣向自己求助,她感到了一陣類似幼稚的欣喜。


    “好哇,我有很多建議呢。”她天真地答應了。


    “真沒想到啊,人摸狗樣的,還什麽儒商,就這個草包啊,想玩女人沒資本,玩的這麽惡心找來老婆吃屎。”席間一個女生忍不住罵了句,“就當被瘋狗咬了。忘記得了,耗不起。”


    “所以啊,最後吃虧的都是女人。你們說這到底是誰算的呢,無論如何,最後都是女人買單。那個妻子,估計也是個吃屎專業戶了。”


    “是啊,就像一種精密算法,讓女人無論如何都能吃虧呢,厲害啊,無形的手一樣。”


    “還洗腦你們知道嗎,整天想著怎麽控製你,明明自己都隱藏了婚姻,卻表現的占有欲十足,像個醋王呢,你們能相信嗎?就鐵了心想不平等,想占你便宜和扭曲你呢。怎麽會有這種人呢?”


    “他們不知道人這個物種是什麽。不懂什麽叫體麵和平等。孱弱的人才需要控製別人,不自信的才**。”


    “說點開心的吧,訂婚的事情,準備怎麽樣了?”vivian突然開口,望向之前那個在家人說服下準備嫁給那個合適的“對自己好”的男人的女孩。


    “呐,”說著,舉起來一隻手,是隨鑽圍著的一顆鑽石的鑽戒,“彩禮談妥當了,房子名字加進去了,雖然也會想會不會有更理想的真愛,但還是放棄了,認命,不做過多幻想了。關了燈都一樣。”


    這麽一說,大家反倒不知道該怎麽祝福了。


    “啊,挺好的哈哈。”大叔控女孩迴答,“老實人,可能確實是好選擇。”


    “我現在也開始有這種想法了,好可怕。不過想想,男的不都是玩夠了找老實女孩接盤麽,女孩這麽做或者也沒錯,玩就玩自己最喜歡的,結婚就找能包容自己的。”vivian迴答。


    “吃毒蘑菇致幻不代表吃屎更健康。”沒想到女孩的一句話嚇了大家一跳。原本端莊乖巧的好嫁風女終於完成了人生任務卻給出了這樣的迴答,眾人驚愕不已。


    沒人敢說話。


    “誰難受誰自己心裏清楚。審美這東西,是無法向下兼容的。想向上兼容,毫無難度,無憂無慮,想向下兼容,就是吃屎。本質上,比**慘一點。要知道,**並不需要每天麵對嫌棄的人。”


    更加沒人敢說話了。


    這難道是眼前這個綠色都要穿蘋果綠的乖巧女孩說出來的話嗎?


    “我感覺本質上我們並沒有選擇。”女孩這麽一說,大家感覺都很喪,“難道不是嗎?”vivian問道,“要麽找海王,期待海王上岸,專攻綠茶課,琢磨怎麽把公廁的屎搬迴自己家占有,要不然找個榆木腦袋,老實但是很難忍受,難道不是嗎?”


    “請問我們真的一定要在用餐期間,談論這樣的話題嗎?”方汀對大家的措辭感到了迷茫。


    “算了算了,沒營養,別討論了,沒意思!”一個女孩早聽不耐煩了。


    “你們有沒有覺得,現在結婚,跟市場買白菜一樣,很不體麵?”方汀說了一句,“難道這不應該是很浪漫的事情嗎?”


    “哪有發達的文化結婚談戀愛明碼談房子車子彩禮這麽不體麵的東西的,被逼出來的。千方百計倫理大網把女人逼成小人路線,這就是女子與小人難養的出處。為什麽不能從容做人?因為出發點就是算計,有一方鐵了心要占便宜,才逼出了小人路線。各種洗腦,灌輸,太多條邪門歪道了。竟然有人認為靠扭曲別人還能得到別人的尊重和愛,這出發點幹什麽都是不可能好收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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